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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铁山佣兵团的木屋,弥漫着浓烈的药草气息和压抑的沉默。帝渊盘膝坐在兽皮上,赤裸的上身残留着与混乱时空乱流摩擦的细微血痕,此刻在姜清雪调配的冰蓝色药膏作用下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着。

但最令人心悸的,并非这些外伤,而是他周身那若有若无、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银色时空涟漪,以及左眼瞳孔深处沉淀的那一丝冰冷死寂的灰暗——那是寂灭道韵的具象。

林天、石磊、姜清雪三人围坐在一旁,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。帝雅月靠在稍远的床铺上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担忧。帝渊平静的叙述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
“时空祖帝…黑暗侵蚀…五百年…位面存亡…”

林天重复着这几个词,如同梦呓,粗犷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豪迈,只剩下无边的沉重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。

他只是一个在黑风山脉刀口舔血的佣兵团长,玄宫境巅峰的修为在这片混乱之地算是一方豪强,但放在整个大武皇朝都微不足道,更遑论那涉及诸天万界、祖帝陨落的灭世预言?这信息太过庞大,太过沉重,沉重到让他感觉肩膀都要被压垮。

石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刀柄,锐利的鹰眼中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他比林天更现实,也更谨慎。帝渊身上的变化太过诡异,那恐怖的气息和匪夷所思的经历,让他本能地感到威胁。

他无法完全相信,但又无法否认帝渊带回来的那枚散发着浩瀚时空与寂灭气息的碎片,以及刚才那股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威压。沉默良久,他才沙哑开口:

“帝兄弟,非是我等不信。只是…此事太过骇人。你如何证明?那黑暗…又是什么?”

姜清雪清冷的眸子则一直落在帝渊身上,带着医者的探究和剑客的敏锐。她能感觉到帝渊体内那股全新的、危险而深邃的力量在缓缓平复,也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重。她轻声道:

“时空祖帝…我曾在一本极其古老的宗门残卷中见过零星记载,那是传说中执掌时间与空间的无上存在,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。若你所言非虚…那黑暗,能侵蚀祖帝,让星辰湮灭…我们…我们又能做什么?”

帝渊缓缓睁开眼,那双妖异的异色瞳扫过三人。左眼猩红魔光沉淀着寂灭的灰暗,右眼时空银芒深邃旋转,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的迷茫与恐惧。

“证明?”

帝渊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

“那被时空祖帝封印的黑暗源头,其爪牙早已渗透各界。青云城袁家背后,未必没有其影。黑风山脉的异常,阴风峡的变异妖兽,皆是其侵蚀的征兆。至于我们做什么…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无比锐利,如同出鞘的利刃,刺破压抑的沉默:

“变强!活下去!在黑暗彻底破封之前,拥有足以在其面前挥拳的力量!这是唯一的生路!也是时空祖帝以陨落为代价,为我们争取的最后机会!”

他摊开手掌,那枚流淌着迷蒙银光、边缘缠绕寂灭灰暗的时空碎片静静悬浮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。

“此物,是传承,是钥匙,也是灯塔。它会吸引黑暗的爪牙,也会指引我们寻找对抗黑暗的力量与盟友。铁山佣兵团,是我帝渊认定的第一个盟友。若你们愿信我,并肩而战,这片碎片蕴含的时空本源,我可引导其一丝,助你们感悟法则,突破瓶颈!”

轰!

如同惊雷在三人识海中炸响!

感悟法则?!突破瓶颈?!

这对任何修士而言,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!尤其是对卡在玄宫境巅峰多年、苦求法相之路而不得的林天,以及对更高境界充满渴望的石磊和姜清雪!时空祖帝的本源烙印,哪怕只是一丝引导,其价值也远超任何天材地宝、功法秘籍!

林天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!所有的疑虑、恐惧,在这赤裸裸的、通往更强力量的诱惑面前,瞬间被压了下去!他猛地一拍大腿,震得木屋嗡嗡作响:

“他娘的!干了!老子林天烂命一条,窝在这黑风山脉也是等死!能跟祖帝的传承扯上关系,能跟那狗屁黑暗碰一碰,这辈子值了!帝兄弟,以后你的事,就是我铁山佣兵团的事!刀山火海,老子陪你闯!”

石磊眼中的警惕瞬间被灼热取代,他握紧了刀柄,重重点头,声音斩钉截铁:

“算我一个!”

百万灵石的悬赏?在时空本源面前,如同粪土!

姜清雪深吸一口气,清冷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,对着帝渊深深一礼:

“清雪愿追随帝公子,探寻前路。”

“好!”

帝渊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。他需要力量,需要盟友,更需要在这残酷的世界中,为姐姐和自己,搏出一线生机!他屈指一弹,三道极其细微、却蕴含着玄奥时空法则轨迹的银色光点,分别没入林天、石磊、姜清雪的眉心。

三人身体同时一震!脸上瞬间露出无比震撼、狂喜又痛苦的神色!浩瀚的时空信息碎片涌入识海,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,却又带来撕裂般的胀痛!他们立刻盘膝坐下,全力消化这无上机缘!

帝渊不再理会三人,走到帝雅月身边。看着姐姐依旧苍白的脸和担忧的眼神,他左眼深处的寂灭灰暗悄然褪去,只剩下柔和。

“姐,别担心。一切有我。”

他轻轻握住帝雅月冰凉的手,一股融合了寂灭道韵后对生命本质更深理解的、温和而坚韧的生机力量缓缓渡入,

“玉髓灵乳的药力还在持续,配合这时空碎片散逸的气息,你的恢复会更快。我会想办法,彻底修复你的丹田。”

感受着弟弟手中传来的温暖力量和那不容置疑的坚定,帝雅月心中的担忧稍稍平复。她反手紧紧握住帝渊的手,用力点头:

“渊儿,姐姐信你。无论前路如何,姐姐都陪着你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,铁山佣兵团驻地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氛围。外围依旧戒备森严,佣兵们操练的呼喝声不断。但核心区域,却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。林天、石磊、姜清雪三人如同入定的老僧,日夜沉浸在帝渊引导的那一丝时空法则感悟中,气息在痛苦与蜕变中稳步提升。

帝渊则进入了更加疯狂的修炼状态。他将那枚时空碎片置于身前,右眼的时空银芒与之共鸣,贪婪地汲取、参悟着其中浩瀚的时空本源烙印。

同时,他左眼的寂灭之瞳也不断推演、完善着那“刹那永恒”的禁忌法门。丹田内,那融合了毁灭与时空的灵漩在碎片气息的滋养下,旋转得愈发凝练、迅速,朝着灵漩境后期稳步迈进!每一次呼吸,都仿佛引动着周遭空间的细微涟漪。
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铁山佣兵团驻地外围,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上。

几道身披黑色鳞甲、气息阴冷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,静静地潜伏着。

为首一人,身形高大,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,只露出一双狭长、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,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之瞳。正是黑风城主司徒影座下心腹,“影蛇”卫戍!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玄宫境中期!

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散发着微弱黑气、如同心脏般微微跳动的诡异黑色晶石。晶石表面,正倒映着铁山驻地核心区域那片被无形力量笼罩、隐约有银色光晕流转的景象。

“时空波动…寂灭气息…”

卫戍的声音沙哑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,

“城主大人果然料事如神。铁山这块硬骨头,竟然真的藏着‘源’的气息…而且,比预想的更精纯,更…危险。”

他身后,一名气息阴狠的随从低声道:

“卫统领,林天那莽夫和石磊、姜清雪都在里面,气息似乎在蜕变…我们何时动手?城主大人交代,务必拿到‘源’物!”

“急什么?”

卫戍幽绿的蛇瞳闪烁着残忍的光芒,

“林天不足为惧,即便他侥幸触摸到法相门槛,在城主大人面前也是蝼蚁。倒是那个叫帝渊的小子…他身上那股寂灭的味道,让我这‘噬心魔种’都在躁动不安…真是令人厌恶又渴望的美味啊…”

他舔了舔嘴唇,露出森白的牙齿:

“传令给‘血狼’和‘毒蝎’的人,告诉他们,‘血魂追杀令’的目标就在铁山,而且身怀重宝。另外,把铁山驻地有‘上古遗迹秘宝’的消息,给我散出去!散得越远越好!我要这黑风山脉的鬣狗、秃鹫,都闻到血腥味,都扑向铁山!等他们拼得差不多了…我们再替城主大人…收网!”

“是!”

随从眼中闪过兴奋的凶光,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阴影中。

卫戍看着远处铁山驻地,幽绿的蛇瞳中充满了冰冷的算计和贪婪。他手中的黑色晶石跳动得更加剧烈,散发出的黑气隐隐凝聚成一个扭曲的、充满恶意的笑脸。

黑风城,这座建立在混乱与血腥之上的巨兽,开始因铁山佣兵团这小小的变数,缓缓张开了它贪婪而致命的獠牙。一场由阴谋和贪婪驱动的风暴,正悄然形成,朝着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帝渊等人,汹涌扑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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