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的迈巴赫里,贺枭单手搭着方向盘,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车厢内明明灭灭。
他来了很久了。
他想看看,这只他看上的、还没来得及捕获的小野猫,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才来找他。
可顾晏辰的出现,打破了这份独属于他的观赏乐趣。
尤其是那句“我们结婚吧”。
贺枭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冷下去。
结婚?
他将雪茄用力按在烟灰缸里,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。
顾晏辰,你算个什么东西?
我的晚晚,也是你能碰的?
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,里面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与占有欲。
看来顾家这些年太安逸了,让一个不入流的小子也敢出来跟他抢人。
既然他这么想英雄救美……
那就去做个死英雄好了。
贺枭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,杀意毕现。
他发动引擎,迈巴赫平稳的引擎声陡然变成野兽的咆哮……
沐向晚还沉浸在顾晏辰那句石破天惊的求婚里,脑子一片空白。
他说什么?
结婚?
她是不是听错了?
还是因为今晚受的刺激太大,出现了幻觉?
一阵刺耳的轰鸣声猛地炸响在耳边!
一辆黑色的轿车,如地狱里冲出的猛兽,裹挟着疯狂的杀意,朝着顾晏辰的位置悍然撞来!
“小心!”
沐向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,瞳孔因为恐惧而缩到了极致。
顾晏辰瞳孔骤缩。
身体快过大脑。
在那辆车撞上来的前一秒,他猛地发力,将还愣在原地的沐向晚狠狠推向一边,自己则借着那股推力,朝另一个方向狼狈地翻滚出去!
“砰——!”
沐向晚摔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,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痛。
但她顾不上这些,挣扎着抬头去看。
那辆疯狂的黑色轿车几乎是擦着顾晏辰的身体冲了过去,车子没有丝毫停顿,甚至没有刹车。
它以一种嚣张至极的姿态,瞬间加速,转瞬就汇入车流,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,像一个黑色的鬼魅,来去无踪。
快到沐向晚连车牌的影子都没看清。
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喘息,和心脏擂鼓般狂乱的跳动。
几秒后,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连滚带爬地扑向顾晏辰。
“顾晏辰!你怎么样?你有没有事?”
顾晏辰躺在地上,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。
他撑着手臂坐起来,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,脸色在路灯下白得吓人。
“我没事。”
他开口,声音有些哑。
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,除了翻滚时有些擦伤,并无大碍。
是谁?
是酒店里那个被他攥了手腕的男人?
不像。
一个喝醉酒的普通客户,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和这样一辆……
顾晏辰的视线落在车子消失的方向,眉头紧紧蹙起。
那辆车……
他好像在哪儿见过。
这一夜,沐向晚几乎没有合眼。
顾晏辰那句突如其来的求婚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。
她和他就这样沉默地回到了他的公寓,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事。
他大概也只是一时冲动吧。
在那种生死一线的情境下,肾上腺素飙升,人总是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。
沐向晚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,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
酒店的工作是肯定丢了,经历了那样难堪的一幕,就算经理不辞退她,她自己也没脸再回去。
可卡里那点可怜的余额,根本撑不了多久。
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工作。
还有那辆疯狂的黑色车……
到底是谁?
是冲着她来的,还是冲着顾晏辰?
她翻了个身,将被子蒙过头顶,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驱逐出去。
黑暗中,只有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,提醒她白天的恐惧有多真实……
再次睁眼,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目。
沐向晚看了一眼手机,快中午了。
她趿着拖鞋走出房间,顾晏辰的房门开着,里面空无一人。
出去了?
她心里没来由地一空,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,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顾晏辰回来了。
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,头发精心打理过,整个人显得英挺又郑重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颇有分量的白色礼盒,另一只手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。
沐向晚愣在原地,有些不知所措。
顾晏辰将花和礼盒放在玄关的柜子上,走到她面前,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无比的认真。
“晚晚,对不起。”
他开口,声音低沉而诚恳,“昨晚……太仓促,也太不正式了。那不是一个合格的求婚。”
沐向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只见顾晏辰后退一步,单膝跪地,打开了手里一直攥着的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。
盒子里,一枚小巧的钻戒静静躺着,钻石不大,但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。
“我知道,它现在还不够大,不够华丽,配不上你。”
顾晏辰仰头望着她,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与温柔,“但请你相信我,以后我一定会给你换一个更大更好的。我跟朋友合开的公司已经在筹备阶段,就算不依靠顾家,我也能养得起你,能给你一个家。”
“沐向晚,请你嫁给我,好吗?”
玫瑰的香气和男人真挚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温柔的网,将她牢牢包裹。
沐向晚的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她不是不感动。
在她被全世界抛弃,被逼到绝境,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狼狈求生的时候,是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伸出了手。
现在,他甚至愿意用婚姻将她拉出泥潭。
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?
泪水模糊了视线,她用力地点了点头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我……我愿意。”
顾晏辰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,他迅速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,然后站起身,一把将她拥入怀中,抱得那样紧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片刻后,他松开她,献宝似的打开了那个白色的礼盒。
里面是一件短款的白色婚纱,简约的设计,精致的蕾丝花边,带着几分少女的纯洁与俏皮。
“我们可以今天下午,或者明天就去领证。”
顾晏辰的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,“你可以穿着它去。”
就在这时,他的手机响了。
顾晏辰接完电话,眉头微蹙,对沐向晚说:“公司那边有点事,我得过去一趟,你在家等我好吗?”
“嗯。”
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,沐向晚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,和身边那件洁白的婚纱,感觉一切都像在做梦。
一个太美太美的梦。
她抱着那件白纱走进卧室,忍不住脱下身上的家居服,换上了它。
尺寸竟然刚刚好。
她走到穿衣镜前,镜子里的女孩,穿着洁白的纱裙,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,眼角甚至还挂着喜悦的泪痕。
真好看。
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。
这是她沐向晚……
喜欢的样子。
她忍不住提着裙摆,在镜子前轻轻转了一个圈,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就在她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时,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笃、笃、笃。
不轻不重,极有礼貌。
是顾晏辰回来了?
他不是能开门吗?
沐向晚心下疑惑,也没多想,提着裙摆就跑去开门。
“回来啦?怎么不自己……”
开门的瞬间,
门外站着的,不是顾晏辰。
而是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,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,面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。
他的背脊挺得笔直,脸上带着管家式标准而疏离的微笑,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。
是王伯。
“大小姐,我终于找到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