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沈知焰不甘示弱。
反唇相讥道:“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吗?我为什么一定要记得跟你的事情?”
姜驰也答不上来。
在他的认知里,沈知焰就该是他的跟屁虫兼舔狗,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转一样。
哪有那么多为什么!
沈知焰看他双眸迷茫,不知怎地,心脏狠狠一抽。
疼得顾不上吵。
“姜驰也,我虽然不知道以前有多爱你,但现在,我觉得失忆挺好的。”
“霸道得不讲理的行为,我猜你应该很讨厌我。要是我还记得以前的事情,指不定有多伤心。”
说到这,沈知焰自嘲似的,笑了下。
下巴微微一抬,示意他向后看,去看看他的朋友们有多八卦,总在假装不经意把眼神往这里瞟。
“不只有我,你也是他们看戏的主角。”
她说这话时,眉眼低顺,收敛了锋芒。
这是第几次了,姜驰也如冷山的表情起了一丝动摇。
从车祸开始,沈知焰就时常流露出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发作出来的隐忍。
可这还是她吗!
一贯印象中,沈知焰是擅长落井下石的坏婆娘,是唯利是图的小人,是变脸如翻书的暴力毒妇。
她怎么可能会向自己示弱!
姜驰也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,浑身没劲儿,干脆后退一步,拉开他们的距离。
“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!”
“我迟早能逮住你演戏的把柄!”
撇下沈知焰,他先跨步,进了屋。
屋内的人早在他转身就默契地回到原位,做着自己的事情。
被沈知焰点醒了下,姜驰也看他们的眼神,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。
玩个游戏都心不在焉。
一轮赌牌下来,满盘皆输。气得他一把推掉桌上的砝码,掀眸,下意识看了眼阳台。
“嫂子早走了。”
齐彦顺嘴提了嘴,却遭到了姜驰也不留情面的嗤怼,“嫂子?她也配!”
齐彦没答话。
难得安静低着头,仔细理着自己的牌。
–
一楼大厅,沈知焰站在门口,等着滴滴车接单。
来的时候还是月朗气清,眼下天色蒙了一层雨帘。
说没有怨念是假的。
出发前,她说了千百句不去,仍抵不住姜驰也的强硬态度。
当她是什么啊!
沈知焰看着手机订单又一次因定位偏远而被取消。
终于忍不住嘀咕一句,“什么破地方!”
“位置是比较偏。”
循声望去,陆竹宇出现在她的视线。
白T阔腿裤,一双刷得噌白的帆布鞋,穿搭简单利落,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。
印象中,这人总是笑眯眯的。
沈知焰以前跟他没太多交集,但今晚来说,冲他不抢着争着内涵自己,她对他印象还算可以。
“不用了,我加了价。”
又有一个司机成功接单,正往这边赶。
陆竹宇挑了眉,似乎对她的拒绝意料之中。
“阿驰没跟你讲今天过来做什么?”
被吵架插曲一耽误,沈知焰差点忘记被带过来的缘由。
“说是给他兄弟和下跪的孕妇道歉之类的,但我看,他就是在找借口羞辱我!”
“知道是羞辱还愿意过来,你对阿驰还真是,真爱啊。”
他后半句说得意味深长,听得沈知焰一阵蹙眉。
不由得再次审视他。
不同于包厢那两个咋咋呼呼的红毛黄毛,陆竹宇气质干净,没有乌烟瘴气的污浊。
但眼下,既然他自己主动提出,她很难不把他往恶劣纨绔的形象带。
“孩子,你的?”
“怎么?不像吗?”
得到一记反问,沈知焰瞬间咋舌。
这要她怎么形容呢。
他们打小都是同个圈子长大的,就算早些年没多少接触,长辈间也会偶尔提及。
早熟、睿智、学霸,是她对陆竹宇的印象,虽然知道人是复杂而多面的,但她仍因他的堕落和背离产生了幻灭感。
倒是陆竹宇,置身事外般,笑得柔淡。
“不是喜欢阿驰那一款吗?”
“我学点皮毛,不至于罪不可赦吧。”
这话沈知焰不中听。
当场回怼。
“你自己造的孽,关我什么事情!”
婉婉在这时候下楼,看到他们宛如旧友般聊天,强行扯出了一丝假笑。
“我还以为你走了,下来接人。”
话是对沈知焰说,目光却看向了陆竹宇。
哪怕后者高冷得对她不屑一顾。
“我车到了,先走一步。”
沈知焰看不透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,只想溜之大吉。
转身离开前,刚好听到陆竹宇在问:“打掉了吗?”
她身形一顿。
余光瞥见婉婉不甘心地咬红了下唇,回他一句“还没。”
“该给你的钱都给你了,有时间尽快去。”
男人的语气闲适得在谈论天气,让沈知焰不禁想起昨晚姜驰也提到这件事时,也是这般语气和态度。
天下乌鸦一般黑,能玩到一起的,都是一丘之貉。
沈知焰上车后,七分气愤三分记仇地,把姜驰也拉黑。
她心情有点闷。
低头摆弄手机时,没注意到有辆车子在全程跟随。
–
回到家后,沈知焰一头扎进浴室。
泡了个药浴。
海城已经转春,可乍暖还寒时,仍能冷得人猝不及防。
姜驰也是玩心大发,只顾着把人带去,再把她撇下。丝毫不考虑这一套豪宅区,外来车子进不去的问题。
一路上沁凉的风直钻她的身子,冷得她车祸伤过的地方隐隐发酸。
药浴驱寒,沈知焰贪图这点药效,不小心泡过了时间。
整个人晕晕乎乎的,只好给阿姨打语音,让她上来帮忙扶下。
可左等右等,水都快凉歇了,阿姨才紧赶慢赶地出现。
“怎么还在这里泡着?”
阿姨语气尖刺,听起来在数落她的不是。
沈知焰人不舒服,懒得跟她一般见识。
“扶我起来下,太晕了。”
这点阿姨自会照做。
就是给她搭把手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,絮絮叨叨好一顿唠叨。
姜驰也这是把别人家的婆婆请上门管教她了吧?
沈知焰躺在床上,用力按着太阳穴。
指着门口示意她,“我昨天炖好的汤,加热好盛一碗来。我喝下应该就能缓过来。”
应该是晚上没吃饭,泡浴泡太久,体内低血糖了。
“啊这……”阿姨一顿懊恼,“那汤,我给倒了。”
沈知焰血压腾地一下飙高。
“我不是让你上门看下火,再顺带放冰箱吗!”
“是啊,但我看那汤黑乎乎的又有点稠,还以为煮糊了,就…就……实在是不好意思啊。”
话虽这么说,但沈知焰一点都没听出她有多抱歉。
“你懂个屁!”
沈知焰脸色苍白,止不住发抖,将就着喝了她递过来的红糖水。
但怎么想都愤愤不平。
车祸后,她话不多,跟生人不易熟络,在有居家阿姨陪同的情况下都能住成孤居状态。
姜驰也把她丢在这里,鲜少过来。
就算有也是被迫应付了事,来看看她还在不在。
沈知焰本来觉得没什么,没想到时间一久,竟被居家阿姨看在眼里。别的不学,学会了看人下菜。
不是自己的人,终究养不熟。
一想到自己用文火炖煮了几个小时的海参汤被擅作主张倒掉,她就肉疼。
躺床上缓了好一阵后,在线上找到吕音仪添油加醋诉说一顿委屈,最后拍板决定说要搬出去。
吕音仪举双手双脚赞成。
两人一盘算合计,沈知焰很快联系到保洁,让他们明天就把自己名下一套小公寓做个深度清洗。
谈妥价钱和详细事宜,她也饿得头晕眼花。
今晚她颗粒未进,又泡了药浴,一碗红糖水怎能挨得过漫长的夜晚。
踩着轻飘飘的步子下楼,却与姜驰也大眼瞪小眼。
“你怎么又过来了?”
沈知焰没好气地说。
姜驰也浑身酒味,坐在餐桌前乜斜她一眼,“这里回来近点。”
理由说得过去,她懒得计较。但在看到他碗里飘香的浓汤,整个人变得不淡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