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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飞速行驶的出租车上,阮书禾本就紫青的脸庞,如今更像死人了。
车内死一般地寂静,她从来没有这么慌过。
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阮书禾好几眼。
“姑娘,需要先处理一下伤口吗?我这里有碘伏和棉……”
自从女儿和母亲,她很少在人前情绪崩溃。
但这次,她的声音却带着恳求般的哭腔:“求求你了师傅,开快一点吧……”
父母双亡,亲缘单薄,奶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,唯一的亲人了。
车还没在医院门口停稳,她跌撞着扑向医院大门,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。
她却像被抽走痛觉神经般,继续踉跄着朝住院部狂奔。
转角处,舅舅佝偻的身影倚在病房门框上,眼眶泛红:
“就差五分钟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你奶奶已经在五分钟前……”
阮书禾膝盖一软,跌坐在冰凉的地面。
舅舅哽咽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:“你奶奶昨晚病情就恶化了,攥着手机硬撑到今早,说怕耽误你工作……最后攥着你的照片,还在喊阿禾……”
她感到天旋地转,无数记忆如潮水涌上心间。
童年时奶奶哼着童谣摇晃婴儿床,中学住校前塞进行李箱的护身符,就连住院前的最后一通电话,小老太太都强装轻快地说“在老家种的茉莉开了”。
而此刻,那抹温柔的声音,永远定格在了心电图的直线里。
忽然,走廊尽头传来娇嗔的笑声。
透过虚掩的门缝,她看到傅西洲正舀起一勺小米粥,动作轻柔地吹凉,递到孟紫嫣唇边。
孟紫嫣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:“西洲哥,你对我最好了。”
阮书禾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
她再也忍不住,冲过去撞开房门。
门板重重砸在墙上发出闷响,惊得两人回头侧目。
“是你放的火!”她指着孟紫嫣颤抖着嘶吼,“如果不是那场火,我也不会错过奶奶的最后一面……”
傅西洲猛地站起身,挡在孟紫嫣身前,眉间凝结着冰霜:“嫣儿感冒了,从昨夜到现在,我一直在病房陪着她。”
说着,他掏出手机调出监控录像,画面里,病床上的孟紫嫣正在打点滴。
“你失去亲人我理解,但也不能血口喷人。”
阮书禾望着傅西洲陌生的眼神,忽然笑了。
奶奶最后没能见到的“阿禾”,此刻正被污蔑成血口喷人。
而真正的始作俑者,却披着柔弱的外衣,安然无恙。
她彻底绝望,缓缓站起身:“好,你别后悔。”
傅西洲神情忽然变得紧张,语气夹杂着疑惑,“后悔什么?”
这时,孟紫嫣又故技重施,捂着心口:“西洲,又开始疼了……”
阮书禾轻笑一声,转身离开。
走出病房,她拨通了境外组织的电话,语气破碎决绝。
“假死行动,可以开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