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6
我拎着刚买的菜，故作惊讶地站在玄关。
「老公？」
客厅里凝固的空气因为我这一声轻唤而碎裂。
沙发上的三个人，两道一模一样的视线，几乎是同时射向我。
裴聿北见裴聿南看我，下颌线绷得死紧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从头到脚地审视，最后定格在我那条刚刚过膝的红色吊带裙上。
「苏晚，你看你穿的什么？像什么话？！」
我看了看自己的裙子。
没问题啊。
哦，差点忘了，以前的裴聿北，是不准我穿这么鲜艳暴露的。
他说我这种女人，穿成这样只会想着出门「勾引」男人。
但是这个月的裴聿北，也就是裴聿南，很喜欢。
我眨了眨眼，一脸受伤地望着裴聿北，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委屈和不解。
「老公？你说什么呢？这不是你最近最喜欢的裙子吗？」
我朝他走近几步，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能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「昨天晚上你还抱着我吻我，说我穿这件最美了。怎么一晚上过去，你就全忘了？」
裴聿南的脸「刷」地一下，从耳根红到了脖子，眼神飘忽，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。
而裴聿北的脸色，则由铁青转为墨黑。
他猛地转向自己的弟弟，那眼神，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。
孟蕊脸上的得意也僵住了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裴聿南，仿佛在问「你真玩上了？」
【卧槽！修罗场！我爱看！女配这招有点东西啊！】
【弟弟怎么回事？看他慌的，真喜欢上了！？】
【怎么可能！？肯定是苏晚这个贱人勾引弟弟的！我们小修狗那么单纯，怎么可能主动上！】
我没理会弹幕，继续火上浇油。
走到裴聿北面前，伸手想替他整理一下微乱的衣领，不经意地露出头发下的吻痕。
「老公，你今天怎么了？是不是又跟孟小姐吵架了，所以心情不好拿我撒气？」
我体贴地问，「你不是说，只要我乖乖的，你就再也不会因为她凶我了吗？」
我的指尖即将碰到他的衬衫，裴聿北猛地拽住我的手腕。
「苏晚！你这吻痕是怎么回事！？」
我吃痛地皱起眉，抬起眼，用一种全然的、不加掩饰的困惑眼神看着他。
「老公，你弄疼我了……」
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，眼眶迅速泛起一层水雾。
「什么怎么回事？这不是你昨天晚上……亲的吗？」
我故意停顿了一下，视线扫过他身后脸色煞白的裴聿南。
「你说，喜欢在我这里种草.莓。还说……还说这样我就永远是你的人了。你今天怎么了？是因为孟蕊在这里，所以你不好意思吗？」
【种草.莓哈哈哈哈！女配是懂怎么气人的！】
【糟了，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？我看上了我嫂子，我被我自己绿了，兄弟阋墙，带感！】
【我靠，你们別磕啊，等下他们兄弟反目，可不就是这女的害的！】
裴聿北默不作声了。
毕竟这事儿是他当初亲口同意的，现在反悔也来不及。
孟蕊看裴聿北脸色不对，捂着肚子，咬着唇：「聿北哥，我肚子……」
裴聿北浑身都紧张起来。
「肚子，肚子怎么了？是不是孩子又闹你了？」
裴聿南瞳孔剧震：「哥，你和她都有孩子了！？」
裴聿北这才反应过来似的，目光缓缓转向我，眼底带着一丝心虚：
「那晚宴会我喝多了，蕊蕊怀了孕，我得对她负责。」
「所以呢？」
我迅速红了眼睛。
裴聿北没敢再看我。
「所以她接下来会住在这里，你负责照顾她一下。」
【我靠！孩子都有了！？这剧情发展也太快了吧！】
【男主牛逼！直接一步到位！看苏晚这个贱人还怎么蹦跶！】
【蕊蕊宝宝太棒了！母凭子贵！这下裴家女主人的位置稳了！】
【等等，你们不觉得男主这样做，道德上很有问题吗？这放现实里不是出轨是什么？】
【楼上的你管那么多干嘛？有孩子了就是好事！说明咱们男主有担当！】
【就是！明明是女配觊觎裴家的财产，才让咱们女主宝宝被迫当三的。】
「哥！你这次太过分了！你还没和晚晚离婚呢！」
我有些诧异裴聿南的反应。
他向来是裴聿北的跟屁虫，言听计从，什么时候敢这么大声跟裴聿北说话了？
而且，还是为了我。
裴聿北显然也没料到。
他先是愣住，随即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怒意。
「裴聿南！你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！还有，晚晚是你叫的吗！？」
裴聿南捏紧了拳头，别过脸去。
「我叫她什么，不用你管。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，别太过分了。」
「我过分？」裴聿北嗤笑一声，「明明是苏晚自己身子娇贵，又怕疼，我这才让蕊蕊帮她分担。」
他语气理所当然，仿佛这是一件再体贴不过的安排。
「蕊蕊愿意帮忙，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！？」
孟蕊适时地依偎在裴聿北怀里，声音柔弱，带着几分委屈。
「聿北哥，你别这么说。苏晚姐姐可能……可能只是暂时接受不了。毕竟，孩子这种事情，还是自己生的比较有感情。」
「裴聿北。」
我看向他，眼里全是失望。
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，可我真的很喜欢之前的你。现在，你变得让我觉得陌生。」
说完，我直接上了楼，不再管这些破事。
「苏晚！！！」
7
当天晚上，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。
我慢条斯理地敷着面膜，走到窗边看。
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，但此刻楼下的动静大到连我这里都能清晰听见。
「凭什么！凭什么她会更喜欢你！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！？」
裴聿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，似乎挨了打。
「我没做什么，是她自己愿意的。」
「放屁！苏晚自从嫁给我后，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，怎么你一去她就变了！？」
「怎么不可能！？我对她好，她自然也对我好！她愿意在我面前穿漂亮的裙子，愿意对我笑，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，这些你有吗？」
「呵，那你也只是个冒牌货。苏晚这么对你，不过是因为她以为你是我！如果她知道了真相，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吗？她只会觉得你恶心！」
楼下传来一阵更激烈的碰撞声，伴随着孟蕊带着哭腔的尖叫：
「聿北哥！阿南！你们别打了！求求你们别打了！」
【好混乱的场面，女配怎么干看着？也不知道拦拦？】
【拦什么拦？让他们打！打死一个少一个！这俩兄弟没一个好东西。】
【你懂个屁，他们两个变成这样，都是苏晚这个女人害的，太有心机了。到时候两个都残了，裴家可不得任由她摆布吗？】
【我真的服了，作者三观不正就算了，连读者也是，滚开点，我不跟智障说话！】
【可你们别忘了，孟蕊宝宝还怀着孕呢！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？苏晚这个女人心肠太歹毒了！她肯定巴不得孩子流掉。】
【歹毒？她不过是在旁边看戏而已，真正动手的是那两个男人，怪她咯？】
「裴聿南，我告诉你，苏晚是我明媒正娶的裴家夫人！她是我的妻子！不是你能随便染指的玩物！」
裴聿北的声音变得尖锐，已经是异常愤怒了。
裴聿南冷笑一声。
「你的夫人？当初要不是我不在裴家，苏晚选择的人也不一定会是你！」
「你闭嘴！」
又是几声闷响，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。
孟蕊的哭声更大了，「呜呜呜……别打了……阿南，你快跟聿北哥认错啊……都是我的错，我不该怀孕，不该让你们兄弟生分……」
「跟你有什么关系！？」
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吼道，语气里都带着对孟蕊插话的不耐烦。
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。
【苏晚！你真的不下去看看吗？他们都要打死了！】
【活该，狗咬狗一嘴毛。】
【不是，你们难道不觉得弟弟其实挺可怜的吗？被哥哥当工具人，结果动了真心。】
【可怜个屁！他要真喜欢苏晚，就不会答应裴聿北的计划。说白了还不是想玩弄人家？】
【我靠，这弹幕区三观怎么莫名正了起来？】
【哦，可能是传说中的觉醒了吧？】
8
看得差不多了，我洗了把脸，睡觉。
半夜，迷迷糊糊间，卧室的门被打开。
有个人跪在我床边，眼眶通红，眼角还挂着泪珠。
见我醒了，他有些激动，嘴唇翕动好几次，才颤声开口：
「晚晚，你醒了……」
我眯了眯眼，仔细打量眼前的人。
嘴角破了，颧骨上有淤青，白衬衫上还沾着血迹。
是裴聿北。
「晚晚，你喜欢我好不好？」
他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。
「只要你喜欢我，我再也不计较你和裴砚白的事了，我会百分百对你好的……」
我听明白了，但故意装傻。
「老公，你说什么呀，我不是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吗？」
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，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。
「倒是你，一直喜欢别人，不仅把孟蕊接回家，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。」
裴聿北抓住我的手，紧紧贴在自己脸上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「不是的，晚晚，我没有……」
他哽咽着解释：「孩子不是我的，我和她什么都没有。我发誓，我肯定没碰过她。」
我挑了挑眉：「哦？那孩子是谁的？」
「我不知道……可能是她在外面……」
裴聿北说不下去了，只是死死盯着我。
「晚晚，你相信我吗？」
「我当然相信你啊。」
我笑了笑，手指轻轻擦过他眼角的泪水。
「可是老公，你让我怎么相信呢？你亲口承认的，你亲自带她去的宴会，你们喝醉了，然后……」
「那晚我确实喝多了，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！」
裴聿北急切地打断我，膝行向前，双手环住我的腰，把脸埋在我腹部。
「晚晚，我错了，我不该把她带回家，不该让你受委屈。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叛你，我心理上只有你一个人。
「我和孟蕊也不过是逢场作戏，我只是想让你吃醋，想让你难过……可我是真的爱你。」
就在这时，手机亮了起来。
我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——「老公」。
然后笑了笑，举着手机在裴聿北面前晃了晃。
「老公，你的小号在跟我发消息呢。」
我的声音带着戏谑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。
「好奇怪啊老公，你不是在这里吗？怎么还能同时跟我发消息？」
裴聿北抬起头，脸色变得煞白，嘴唇颤抖着，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。
「晚晚，我……」
「裴聿北。」
我收起手机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「还是说，其实之前和我相处的人，根本不是你。」
裴聿北的眼睛更红了，抓着我睡裙的手指骨节泛白。
「晚晚，我……」
「是裴聿南吧。」
我打断他，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「这一个月，陪我吃饭，陪我看电影，在我面前害羞脸红，叫我姐姐的人，是裴聿南。」
裴聿北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，这件事是我的错。你能不能原谅我，让我们重新开始？」
我盯着他狼狈的样子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当年那个意气风发、不可一世的裴家大少爷，如今跪在我面前像条丧家犬。
「回不去了，裴聿北。」
我缓缓开口，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在他心上。
「我不喜欢你了。」
这句话是事实。
自从我家破产，被催债的人逼到绝路，我去找裴家帮忙，却被告知裴聿北让我等等，他要去陪孟蕊时。
从那一刻起，我对他的爱就死了。
裴聿北猛地抬起头，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和绝望。
「不，晚晚，你在骗我对不对？你只是在生气……」
「我没有骗你。」
我抽回被他抓着的手，语气冷淡。
「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。」
「那你喜欢谁，是裴聿南吗！他已经被我赶走了！」
他紧紧盯着我，眼底血丝遍布，那副样子，既疯狂又可怜。
「晚晚……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，我也可以像他的！只要你和我说，你喜欢他哪里，我可以学！」
我静静地看着他，心中没有半分波澜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。
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懂，什么都不知道啊。
「放手吧，裴聿北。」
「对你，对我，都好。」
9
第二天，裴聿北收到了法院的传票。
是我告他婚内出轨，孟蕊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直接的证据。
庭审那天，裴聿北没有出现。
他的律师提交了一份声明，承认了出轨的事实，并放弃了所有财产分割的权利。
我顺利拿到了离婚证。
从法院出来，阳光有些刺眼。
电话响起，是医院打来的。
「喂，苏晚小姐，裴砚白先生已经醒了！」
我手一抖，手机差点掉在地上。
「什么时候的事？」
「就在半个小时前！裴先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您，您能尽快过来吗？」
挂断电话，我立刻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医院。
一路上，我的心跳得飞快。
裴砚白终于醒了。
他终于醒了。
【裴砚白？裴家以前那个大少爷？他不是死了吗？怎么还活着？】
【楼上的村通网？人家只是昏迷，又不是真嗝屁了。不过这都多久了，还能醒过来也是医学奇迹了。】
【男主都被告婚内出轨净身出户了，你们还纠结这个小炮灰活没活？有意义吗？剧情都崩到哪儿去了！】
【就是，一个残废而已，还能掀起什么风浪？赶紧的，让女主独自美丽搞事业吧！】
【前面的懂个锤子，这明显是换男主的节奏啊！正牌男主浴火重生，回来手撕渣男贱女，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，想想就带感！】
弹幕说得没错。
裴砚白是裴家正儿八经的大少爷。
他母亲去世后，小三就带着两个双胞胎儿子上位，把他从裴家赶了出去，之后一直住在贫民窟。
三年前，我家破产，债主们像疯狗一样扑上来。
他们把我拖到红灯区，准备把我卖个好价钱。
是裴砚白救了我。
那时的他已经被裴聿南弄瘸了一条腿，却还是拼了命地把我从那个地狱里拖出来。
我们在贫民窟东躲西.藏，过了一段虽然贫穷却安稳的日子。
直到裴家那对双胞胎发现了我们。
他们恨裴砚白，更恨我和裴砚白在一起。
于是三天两头找裴砚白麻烦，不是往他身上烫烟头，就是踹他断了的那条腿。
最狠的一次，裴聿北亲自动手，把裴砚白打得血肉模糊，重伤昏迷。
送到医院时，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。
我跪在病房外，哭哑了嗓子。
然后，我做了一个决定——我要给裴砚白报仇，夺回属于他的一切，让那对兄弟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于是我主动找上裴家，装作痴迷裴聿北的样子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。
三年了。
整整三年，我忍受着裴聿北的羞辱，忍受着恶心和他相处，只为了能保护昏迷不醒的裴砚白。
现在，他终于醒了。
而我，也拿到了裴家的大部分财产。
10
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，裴砚白正在看手机。
他右手轻轻滑动屏幕，左手搭在被子上，指尖偶尔会微微收紧。
薄唇抿成一条线，又在某个瞬间松开，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。
我知道，他是在看我三年来，给他发的每一条消息。
那些消息，从最开始的报平安，到后来的碎碎念，再到最后的倾诉心事。
三年，一千多个日夜，每一条都没有回应。
可我还是坚持发着，因为我知道，他会看到的。
听到开门声，裴砚白抬起头。
看清是我的瞬间，他手一抖，手机掉在了被子上。
「晚晚……」
我走过去，眼眶蓦地红了。
「裴砚白，你终于醒了……」
我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他。
发出了带着哭腔的、颤抖的、饱含委屈与爱意的声音：
「我好想你。」
裴砚白浑身僵住，呼吸在那瞬间近乎停滞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悬在半空中，似乎想要回抱我，却又迟疑着不敢碰触。
手指轻颤，最终只是轻轻落在我的后背上，像怕弄坏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。
「你瘦了。」
我摇头，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。
「裴砚白，你是不是故意的啊。」
他愣了愣，「什么？」
我抹掉眼泪，红着眼睛看他。
「你看到我发的了对吧？我都喊你老公了，你呢，你喜欢我吗？」
我不想再等了。
要是让裴砚白来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，依他那温吞隐忍的性子，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。
裴砚白愣了愣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。
他别开视线，看向窗外：「那个……我看到了。」
「看到什么了？」
「你发的消息。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「每一条都看了。」
我凑近些：「那你呢？你想叫我什么？」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，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。
那双清瘦俊雅的眉眼间，除了常年苦难留下的阴霾，还多了些别的东西——某种炽热的、压抑已久的情感。
「老婆。」
他说得很轻，轻到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可下一秒，他像是怕我没听清，又重复了一遍，这次声音大了些，带着点孩子气的倔强：
「苏晚是我老婆。从三年前在贫民窟那个出租屋里，你说要嫁给我开始，就是了。」
我终于开心地笑了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，声音轻柔而坚定。
「所以，让我们永远在一起，好不好？」
裴砚白说好，我又抱着他亲了好几下，把人亲得满脸通红，才肯停下，仿佛这样就能确认，他好好地回到了我的身边。
「真好啊，裴砚白。」
我最爱的人。
亲一辈子都亲不够。
11
出院那天，阳光正好。
裴砚白被拉着去做了最后一个小检查。
我站在医院门口等他，心情像枝头跳跃的麻雀。
然而，好心情在看到医院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，戛然而止。
裴聿南。
他站在一棵梧桐树下.身形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。
几天不见，他看起来憔悴极了，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，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。
那双曾经像小狗一样望着我的眼睛，此刻充满了红血丝，黯淡无光。
他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纸袋，像是等了很久。
看到我，裴聿南变得激动起来。
「晚晚！」
我转身就要走。
「我有话想跟你说！」
他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。
我停下脚步，平静地看着他。
「裴先生，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。」
裴聿南的眼圈瞬间更红了。
「晚晚，你别这样叫我……你以前都叫我老公的……」
【噗，救命！弟弟这话也太卑微了吧！活像被抛弃的小媳妇。】
【心疼弟弟一秒，不过他当初替渣哥办事的时候，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。】
【所以说，这到底算是谁绿了谁？】
【管他谁绿谁，反正现在正主回来了，冒牌货就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！】
「你都说了那是以前，而且我和你不过是逢场作戏，为了拿到裴聿南出轨的证据而已。」
「怎么，孟蕊没跟你说吗？难不成她没去医院，把孩子留下了？」
裴聿南想到什么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。
「你居然和孟蕊联合起来搞我哥？
「你知不知道，他前天跳了楼，这辈子都得坐在轮椅上了！」
我没否认。
承认得坦坦荡荡。
「是啊，不可以吗？」
我耸耸肩。
「孟蕊确实是我找人联系的。不过她之所以愿意和我合作，还得感谢你那个好哥哥。你猜你哥都对孟蕊做了什么？」
说到这里，我顿了顿，笑了。
「他啊，不仅骗了人家的感情，还精神上控制她，逼迫她做一个只能依附他生存的菟丝花，每天只能待在别墅里等着他临幸。」
我欣赏着裴聿南脸上那副难以置信、三观尽碎的表情，继续道：
「哦，对了，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小心孟蕊肚子里的孩子吗？
「因为医生说我心脏不好，不适合怀孕生子。你哥怕裴家绝后，又舍不得我这个‘苏家大小姐’的名头给他带来的便利，所以才想了这么个‘两全其美’的法子。」
「让孟蕊代.孕，生下他的孩子，然后记在我名下。这样一来，既有了继承人，又能继续利用我稳固他在裴氏的地位。
「裴聿南，到现在，你看清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了吗？」
【我靠我靠，什么震惊三观的真相！好刺激！】
【等一下姐妹们，我有点没捋明白。所以苏晚一开始就知道裴聿北的计划，然后故意配合他演戏，还拉拢了孟蕊一起反击？】
【楼上的总结得没错，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。苏晚这波操作，我给满分！不愧是钮祜禄·清！】
【心疼裴聿南，被亲哥当猴耍，还傻乎乎地替人数钱。】
【楼上的别圣母了，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当初帮着裴聿北出轨欺负女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？】
【就是！雪崩的时候，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！】
裴聿南沉默了。
阳光越来越盛，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。
他站在那里，身影被拉得很长，显得格外孤寂。
「那……那我呢？我对你是真心的啊……」
我敛去笑容，眼神冷得像冰。
「裴聿南，你和你哥都是一路货色，有什么资格谈真心？帮你哥出轨，替他来骗我，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？」
裴聿南张了张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这是事实。
无可辩驳。
就在这时，医院的旋转门打开。
裴砚白在护士的搀扶下，慢慢走了出来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剑拔驽张的我和脸色惨白的裴聿南。
裴砚白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，随即松开，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身上。
「晚晚，怎么了？」
裴聿南猛地望过来，怨恨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。
「裴砚白？你居然醒了？！」
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，声音拔高了几度。
「你凭什么醒过来！？你这个残废！当初就该让你死在……」
「啪！」
清脆的巴掌声响起。
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。
裴聿南捂着脸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「你、你打我？」
「裴聿南，嘴巴放干净点。裴砚白是我的人，轮不到你来置喙。」
他嘴唇颤抖着，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裴聿南，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。
那副样子，可怜又可笑。
「我懂了，我都懂了……原来是这样……你接近我们两兄弟，不过是为了替裴砚白报仇……」
他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我，声音哽咽。
「这是你之前说想吃的栗子糕，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……」
我没有接。
「不需要了。」
裴聿南的手僵在半空中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「晚晚……你真的……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吗？」
「我们之间，从来就没有可能过。」
我的语气很轻，却像一把刀子，斩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。
裴聿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，眼神空洞。
「我知道了……我知道了……」
他喃喃自语着，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。
我握住裴砚白的手，轻轻捏了捏，仰头对他笑：
「老公，你老婆我给你报仇了，开不开心？」
「嗯，开心。」
他反手握住我的手，十指相扣。
「因为你开心，所以我开心。」
阳光下，裴砚白的笑容干净又纯粹。
我靠在他肩上，看着远处的天空。
湛蓝，清澈，一如我们崭新的未来。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