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饭！”
她发了话，其他人这才敢动筷子，但整个饭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，再无其他。
一顿饭吃得食不下咽。
眼看饭菜去了大半，唐郑素珍终于放下了筷子，用帕子擦了擦嘴，清了清嗓子，开口了。
“云渐语，有件事，我要跟你说说。”
她一开口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，齐刷刷地看向云渐语。
“天文为国牺牲，是咱们唐家的荣耀，国家给的抚恤金和津贴，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”
老太太慢悠悠地说着，话锋一转，露出了真正的目的。
“你一个乡下来的女人，带着个奶娃娃，不会管账也用不了那么多钱。我看，这笔钱就交出来，由家里统一保管。以后你和孩子的生活，家里自然会管。”
沈若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。
周婉莹则低下头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。
云渐语心里冷笑一声，果然来了。
她放下筷子，抬起头，直视着老太太。
“凭什么？”
简简单单三个字，让唐郑素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
“凭什么？就凭天华的压力大！”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你只带一个丫头片子，能花几个钱？天华除了玉致，下头还有两个儿子！一个四岁，一个两岁半！
三个孩子要养，他和他媳妇在厂里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？
你当大妈的，帮衬一下自家孩子，不是应该的吗？”
唐又又在奶奶怀里听得直翻白眼。
我的天，这是什么强盗逻辑？
压力大就别生啊！
生了又养不起，到处打秋风，还打到烈士的抚恤金上来了，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！
给国家制造麻烦，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！
云渐语的想法，几乎和她的小孙女一模一样。
“压力大？”她重复了一遍，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。
“压力大当初就别一个接一个地生。既然生下来了，又觉得养不起，那就送人，或者干脆送去福利院，给有能力的人养。”
“你！”唐郑素珍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云渐语的鼻子，“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！那都是我们唐家的种，怎么能流落到外面！”
“既然是唐家的种，那就该由你们唐家人自己养，而不是来惦记我儿子用命换回来的钱！”
云渐语的声音也冷了下去，“妈，我劝您想清楚，那笔钱，是天文的卖命钱！是留给他唯一的血脉，让又又能活下去的钱！”
“我不管！”老太太开始撒泼耍赖，“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！这笔钱你必须拿出来！给天华他们用！你是唐家的媳妇，就得知大体，顾大局！”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。
云渐语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拍在了桌子上。
她猛地站起身，因为动作太快，椅子都被带得往后滑出刺耳的声响。
整个饭厅里的人都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。
“我再说最后一遍！”
云渐语抱着唐又又，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一桌子所谓的亲人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如冰。
“那是我儿子用命换来的钱！一分一毫，都是要用来养大他女儿的！”
“你们谁，要是再敢打这笔钱的主意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视线最后落在唐书臣和唐郑素珍的脸上。
“我就抱着我孙女，去军区大院门口坐着！我去问问部队的首长，去问问政府的领导！你们唐家，是不是就能这么欺负烈士的遗孀和遗孤！
我倒要看看，到时候，是你唐厂长的脸面重要，还是我这个乡下婆娘的命重要！”
说完，她再也不看众人铁青的脸色，抱着孩子，头也不回地转身，走回了那间阴暗的佣人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