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欸,就你,那个头上套尿素袋的,进去要交2分钱的规矩不懂?”
“哦哦,大哥我这就给。”
金圆圆发誓她真的没想“逃票”,毕竟维持这么一个大白天营业的黑市,这些地头蛇组织也是要费不少“向上”的打点成本和“向下”的人力成本的。
不过她刚才见几个人都没交入场费,她还以为可以不用交呢。
放哨小弟:玉兰县这群刁民的入场费越来越难收了,好不容易瞧见一个大白天戴头套的愣头青,不得抓紧薅一下!
金圆圆要是知道怎么回事,不得狠狠骂一句狗血年代短剧误她。
那里边女主角去黑市不是往脸上抹锅底灰,就是把自己缠得跟个阿拉伯人似的。不过也是金圆圆投机倒把经验不丰富,要是玉兰县拉一个土著询问,他准要笑你——在玉兰县,收你入场费的地界,根本不需要乔装打扮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!
果然,当金圆圆走进那条小巷后,瞧着周围坦坦荡荡的卖家和买家,也慢慢回过味来了。
她原就奇怪呢,唯一一家被地头蛇罩着,唯一一家大白天仍然开市的灰色交易场所,怎么可能没有些微通天的手段呢,要仔细瞧,还能看见一个红袖章在不远处卖鸡蛋的摊子上协调纠纷呢……
金圆圆也没太纠结,走走停停逛了一圈,发现这里环境极为嘈杂,摊主吆喝、顾客讨价还价声音大得毫不遮掩。摊主都是自行寻找位置,按售卖物品类别自然聚集,比如卖农副产品的集中一片,卖手工制品的集中一片。金圆圆还看到了有交易小鸟雀小虫子的,摊主大多是神神在在的大爷,一副你爱买不买的牛逼神态。
他们交易过程也简单直接,一般是现金交易,当然也有以物易物。
金圆圆在集中卖蔬菜、水果、禽蛋的地盘,随便找了个干净的犄角旮旯席地坐下,透过尿素袋子孔洞,她偷眼观察旁边卖雪花梨的大妈是怎么揽客的。
“乡亲们都来瞧瞧嘞!老家自己种的雪花梨,个个儿又大又水灵!瞧瞧这皮儿薄的,甜滋滋的梨汁儿直冒!润肺止咳,老少皆宜!实惠价三毛一斤!买回家给孩子解解馋,给老人润润喉嘞!”
金圆圆:大妈你真好文采,我都想买一颗尝尝味了!
眼馋地用视线爱抚过大妈篮子里那几十个胖乎乎,黄澄澄的梨,金圆圆舒口气,把包着纸尿裤的老母鸡抱了出来,又把大白菜和那十几斤香椿芽,小心散开摊在拍干净灰的包袱皮上。
“哟,闺女,你这老母鸡是九斤黄吧,喂得真肥呐!”
金圆圆见是旁边卖梨的大妈,面上漾出一个微笑。
“可不就是!我天天给这鸡抓虫子和小鱼小虾吃,所幸鸡也不孬,不但一气儿长到快九斤重,还能天天下蛋,冬天也少有歇力的时候!”
当然,喂鸡的是原主,这几天鸡受了惊吓,也一个蛋没下。
“哟,您这鸡真有您说的这么能耐?”
说这话的不是卖梨大妈,而是一个提着掉漆画眉笼,穿着马蹄袖竹布长袍的中年男人。
这人戴一顶六瓣拼缝的红绒球瓜皮小帽,瘦长马脸,满是烟渍的缺牙在阳光下闪着金色。
卖梨大妈笑嘻嘻道:“这不是咱们的旗人老爷金玉柱嘛,咋滴,又馋肉了?闺女,你别客气,直接说这鸡多少钱,金老爷家底可厚,买东西都不带讲价的,说是掉份!”
面前这出门还带着爱鸟的大爷,也就是满清遗老遗少后代的金玉柱,在这人人越穷越光荣的时代,被人调侃人傻钱多也不恼,动作优雅地从腰间取下一枚火镰,掏出一支琉璃镶翡翠的的旱烟袋,慢悠悠地来了口。
“这肉啊,咱一天不吃那是浑身难受!姑娘,您说个价吧,这大肥鸡我金老四要了。”
金圆圆没想到开张这么顺利,欣喜之余下意识发动牛马技能恭维道:
“嗨,您眼光可真是没谁了!这快九斤的大肥鸡身上全是香喷喷的鸡油,切成块和山药,百合,莲子一起炖,快出锅再放点胡萝卜玉米,姜片枸杞,那味道,那肉质,啧啧!还得是您这样带派的爽快人才有这口福!”
金玉柱听了,一边咽口水一边忍不住笑了,倒是对金圆圆这个乡间泥腿子打扮的土妞另眼相看。
“您还挺会吃,这样吧,这九斤黄我四块五一斤收了,还有这些香椿芽,是头茬紫树的吧,炒鸡蛋挺香,我也一块一一斤全要了,您算算一共多少钱。”
金圆圆惊喜地瞪大眼睛,心中小算盘珠子劈里啪啦快崩到天灵盖了。
这金老爷还真真是带派啊,对着第一次见的人,价格竟然能给得这样实诚,比金圆圆打听到的价格,都要高出个一毛两毛的。
“那感情好!这边老母鸡说是差一二两九斤,这样,我算您八斤七两,那就是39块1毛5,这香椿芽一共13斤,也就是14块3毛,那一共就收您53块4毛,这大白菜不值几分钱,就当作添头送您了,您可别嫌弃!”
“行,您做生意敞亮,这钱您数数对不对。”
金圆圆是何许人也,那一双眼睛算钱利索得跟喝水似的,呼吸间就数清楚了那递过来的钱币数目。
“没错,一分不少,这鸡屁股我都包好了,免得脏了您家的屋,直接提着上头的绳子走就行。”
目送金老爷走远,金圆圆摘下头套,喜不自胜地抽出四毛钱,想了想,又把之前剩下的私房钱掏出来,凑了个6毛,递给一旁的大妈。
“谢谢大妈帮我揽客,这不,赚了钱来买您的梨子了!麻烦您给我挑两斤,要个头大些的。”
大妈也高兴,笑眯眯道:
”哎哟,咱们可不是那满清的老爷,还费劲说什么您您您的,你等着大妈给你挑,保准又大又甜!”
“哈哈哈好的好的,谢谢大妈!”
金圆圆喜滋滋地抱着梨子走出鸽子市,路上还撞见了几个红袖章,但不出意料的,他们都对金圆圆视而不见。
她总算知道,为啥这人心情好的时候,就忍不住一展歌喉,这不,那嘴巴自个就不受控制地唱了起来:
“今天是个好日子,心想的事儿都能——哎哟卧槽,谁特喵撞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