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…岳父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?”
侯亮平被戳中了内心的痛处，马上辩驳道：“岳父..岳父自然是看上了我的能力!”
“你瞧着吧，我会让你们知道，汉东省没有你李达康，没有他孟淮京一样能转!”
李达康摇头说道：“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。”
“至少以你的能力，绝对做不到这一点。”
“你这个靠着吃软饭，靠着自己媳妇走到这一步的废物还不懂么?”
“汉东省的经济已经开始崩溃了，这都是拜你所赐。”
“我倒是很想看看，你最后的结局是多么可笑。”
侯亮平的自尊心大受折辱。
他咬着牙对着李达康怒斥道：“汉东省就是有你这种不负责任，自私自利的官员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的!”
“二十年来老百姓苦不堪言，你们却直顾着表面文章!”
“你就好好看着吧!在牢里看看结局是什么!”
也在此时，审讯室的门被陆亦可猛地推开。
陆亦可慌张的向侯亮平汇报道：“侯局!沙书记来了!”
反贪局的楼道内。
沙瑞金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，是白秘书怀抱着公文包紧随其后。
再往后，一众干部们都是面沉如水，步履匆匆。整支队伍杀气腾腾!显然，今天这桩事情，怕是没发善终了。“沙书记。”“沙书记好!”
…
沿路，经过的干部、办事员们，看到如此阵仗，都吓得站在了过道边上，大气不敢出。
大家都不是傻子，看到沙书记那要杀人的目光，就该知道赶紧靠边。
此时，沙瑞金怒火中烧，只想着赶紧找到侯亮平对峙，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。
眼下汉东省的情况愈发严峻。
尤其京州市、京海市，情况尤为突出。
沙瑞金现目前对面对的最大问题，是无将可用!
除了李达康之外，眼目前竟然是没有一个人，能够替他分担的。
此时此刻，沙瑞金总算是理解了史书上“蜀中无大将，廖化作先锋”的困顿。
李达康此人能力卓越，或许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，可一旦到了这种关键节点，就格外靠得住。
眼下的情况棘手，外资企业已经将工厂设备、原材料不断外运，有且只有李达康出面，才能暂时怀柔稳住他们。
否则莫说京州市、京海市了，就算是整个汉东省都将遭受到难以估算的沉重打击!
正是因为如此，沙瑞金心里就格外纳闷了。
在他的心里，虽然从来都没觉得侯亮平有什么本事，但也不至于愚蠢到这种程度吧?
都已经火烧眉毛了，孰轻孰重还拎不清?
那这么多年，他在官场上究竟是如何摸爬滚打的?
简直荒唐!
当初与钟老的一番彻夜畅谈，其实沙瑞金就已经大概知道，侯亮平是个看着光鲜，实则没有什么本事的绣花枕头。
但实际接触了之后才发现，就连绣花枕头，都是抬举他了!
他哪儿算得上是什么绣花枕头啊，分明就是驴粪蛋子外面光!
就他先前犯下了那些蠢事，换做是其他任何人来，都得找纪检委的进行约谈，乃至双规!
仅仅只是给了侯亮平停职，这已经是给钟老卖了天大的面子了!
大家都心知肚明，唯独侯亮平这头愣头青什么都不懂，倔驴一头!
来到审讯室外。
不等白秘书上前开门，沙瑞金抬脚砰一声把门踹开。
咚!
门狠狠撞在了墙上，发出了剧烈的响声。
“干什么呢!”侯亮平下意识站扭头，朝着门口训了一声。
但当他注意到站在最前面的是沙瑞金后，顿时就泄了气，赶忙站起身来，亦步亦趋地搓着手。
“沙书记，您来啦?”
“少跟我来这套!”
沙瑞金怒斥道。
“侯亮平，你好大的胆子啊，竟然敢阳奉阴违?说!你给我解释解释，究竟是为了什么,要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强行抓捕李达康同志!”
“冤枉啊沙书记，我……”
“我不是来听你喊冤的。”
沙瑞金一抬手，制止了侯亮平的继续。
“你先住口，我要先听听看李达康同志怎么说。”
说完，他走到了李达康的身边，亲自将他搀扶起来。
“达康同志，你受委屈了!”
李达康一听这话，眼泪差点没掉下来，红着眼睛，声音都哽咽了。
“没什么,这不算啥!都是为了革命工作，为了汉东省的千千万无辜老百姓!”
他这立意高啊，让沙瑞金瞬间肃然起敬起来。
“请你放心，达康同志，你受的委屈，组织上全都知道!绝地不会让你蒙冤的!”
李达康点了点头，缓解了激荡的心情，这才缓缓说道。
“当初，沙书记您让我临时坚韧京海市市委书记，稳住京海市的经济。”
“我无能啊，我愧对沙书记的信赖!即便是拼尽了全力，我也只是能让京州市的经济崩盘的速度，放得慢一点。”
…
“实在是分身乏术，顾不过来啊!”
李达康的声音略显哽咽。
“当然了，这都还只能算是我的能力问题，不怨别人。”
“但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，沙书记!我忙前忙后，忙得连吃饭睡觉都在办公室里了，还有人嫌不够!”
“他侯亮平把我从办公室里强行拽出来，那时候我还在跟商户们打电话、做承诺，眼看就要说服一家了。”
“他倒好!我话还没说完呢，直接就给我拽走了!那商家还能信我几分?连夜就搬了，连机器设备都没要!”
“连带着，跟那商家关系不错的几个大商人，也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，第二天一早也相继离开了。”
说到这儿，李达康的声音中的哽咽又重了几分。
“沙书记，是我李达康没用啊!”
他一顿捶胸顿足，涕泪满面，看得人十分揪心。
沙瑞金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了，他扭头盯着侯亮平。
“侯亮平，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?说啊!”
“我……”
侯亮平咬了咬牙，却发现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!
越说越错，越描越黑!
他咬着牙狠狠瞪着李达康，心中充满了愤怒：李达康这个卑鄙小人，他竟然敢在这种时候对自己落井下石!
可这满腔的愤怒却无处可发，只能自己闷在心里。
“我只是按照程序办事，沙书记。”
“程序?”
沙瑞金怒极反笑。
“谁给你的程序?侯亮平，你的胆子是当真不小啊。”
“看样子，当初给你下的纪律处分决定书，还是太轻了，让你瞧不起了是吧?”
“处分决定书上，白纸黑字写着，你的所有行动都必须要得到季昌明还有我的批复、允许，才能够进行实施!”
“你抓李达康同志，是得到了季昌明的许可，还是得到了我的许可啊?啊!”
沙瑞金怒声喝道。
“冥顽不灵，你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，又臭又硬，臭不可闻!”
这一席话，说得侯亮平的面皮，好似火烧一样。
都说人活一张脸，树活一张皮。
侯亮平当初空降过来的时候，那叫一个意气风发，那叫一个信心十足啊!
可是呢?
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，把他的尊严全都给打没了!
让他这些年来辛苦营造的精英人设，彻底塌房!
他算个什么精英啊?
不过是托了老丈人和媳妇的荫蔽，否则他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?
他可以接受别人的批评，但这种轻蔑的眼神，还有这种质疑的语调，这可简直比杀了他都要难受啊!
“汉东省的局势本就十分危机，可你倒好!一上来就胡搞乱搞，我付出了多少心血，我堂堂市委书记去求爷爷告奶奶，好话说尽，只求这些资商能够多留几天!”
“眼看着我的诚意打动了他们，让他们决定先观望观望的——你倒好，我电话都没说完就给我抓走了。”
“那他们还看什么?还有什么好看的?公信力直接破碎，人家头也不回就走了!”
李达康越说越气，忍不住狠狠拍了桌子。
“你这个软蛋，蠢货，窝囊废!”。
“除了给我们汉东捣乱添堵下绊子，你还会什么?半点实事不干，就知道做表面文章!”
“跟你这样的家伙当同僚，简直是我李达康出仕以来的最大耻辱!”
赤裸裸的话，没有半点修饰和遮掩，如同一把钢刀，狠狠插在了侯亮平的心口上!
关键是，一旁的沙瑞金书记等人，冷眼旁观，甚至还在暗暗点头!
侯亮平的心里，甭提有多难受、多憋屈了!
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，被人围着指指点点!
“所以说，侯亮平同志，你来我们汉东省，究竟是来做实事呢，还是来镀金的?”
沙瑞金的声音生冷如铁。
“做实事，就请老老实实听从调遣!想镀金，就请安安分分呆着，别自作主张!”
“我……”侯亮平牙齿都快咬碎了，却不得不低头顺眉，“是，沙书记，我……我记住了。”
“声音大点，我没听清。”
“是，沙书记。我说我记住了!”
“再大点!”
“是，沙书记，我侯亮平记住了!!!”
侯亮平满腔愤怒，心中郁闷难熬，真就像是个小丑一样，任由众人拿捏欺凌。
他紧握着双拳，高声怒吼着。
“沙书记，您看这样行吗?”
沙瑞金却并不理会，只是搀扶着李达康，快步走出了审讯室，来到门外坐着。
众人如同潮水一般散去，只有侯亮平一个人，傻愣愣地站在审讯室里。
他双手紧紧握着拳头，眼中尽是屈辱、愤懑之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