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坐吧。”苏玉梓斜靠在软椅上,姿态与方才那端庄的模样大相径庭,微笑唇浅浅勾起,看着曲嫣。
曲嫣福了福身就坐了下去,也没有请安时那么恪守规矩。
“华御女还有两副面孔呢?”苏玉梓语气带着愉悦,听不出是生气的模样。
“娘娘都放下架子了,臣妾不端着,想必娘娘不会怪罪吧?”
大大的眼睛晶亮亮的,满是信赖和笑意的看着苏玉梓,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眸子。
“本宫不是这样小气的人。你可知本宫今日为何留你?”
曲嫣摇摇头,这个她真不知道,但她很欣喜就是了。
“如今你若是及时与本宫断了来往,只对外说这簪子是本宫随意赏的,也不会被看做本宫一党,被人针对。”
曲嫣心想,皇后娘娘这是在关心自己呀!怕自己被别人无端针对呢!
“娘娘,请听臣妾一言。”曲嫣开口后,看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人。
苏玉梓轻笑,一个小小的御女,自己本不必放在心上的,如今这般也只是对这副容貌有几分怜惜罢了,这妮子还得寸进尺了。
“其他人都下去吧,说。”
看着宫女们纷纷出了门,曲嫣才开口。
“臣妾自知家世低微,却容貌出众,哪怕是不被人认为是娘娘的人,也要被人针对的。若是娘娘愿意接纳臣妾,臣妾一定会成为娘娘最忠心的一把刀。”
苏玉梓讶异的挑了挑眉,轻笑出声。不知为何,曲嫣所说“娘娘的人”四个字似乎格外旖旎。
“哦?你倒是不谦虚。你知道,本宫身边不缺忠心之人,更不缺需要本宫保护的忠心之人。”
曲嫣听着苏玉梓的轻笑声,看着笑起来更加动人的女子,只觉得有一片小羽毛挠着自己的心,痒痒的。
“臣妾自知母家对娘娘无甚帮助,可臣妾家中清贫,自幼不喜学习女红女诫,但医术颇有所成,可为娘娘分忧。”
苏玉梓听着不喜学习女红女诫,有了几分兴趣,知道曲嫣告诉她这么大一个秘密,筹码倒是真诚,却还是没有被打动。
“宫中不缺太医。”
曲嫣听着苏玉梓把自己和太医相提并论,她也不恼,毕竟自己的品阶还比不上高级点的太医呢。
“娘娘,臣妾有自信,虽说治普通身体疾病,臣妾也许比不上行医多年的老太医,可臣妾善制奇药,用途诸多。”
苏玉梓兴趣又多了几分,问道:“哦?都有什么?”
“有一味药,名为入梦粉,只要喝下,就能做一场酣畅淋漓的梦,梦中的另一个人,是他入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。若是他入梦前没有看到人,梦里的人也会难以辨认。”
“好一个酣畅淋漓。”苏玉梓如今真是兴趣盎然了。
曲嫣心想,把系统出品的梦境编织这样说,应该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吧?
侍寝的时候,给皇上编织个梦,应该不会露馅吧?
“可这药粉,对本宫没什么用。”
她可以把这药用在侍寝的时候,可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呢?
曲嫣直视着苏玉梓的眸子,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。
曲嫣:“娘娘,臣妾做这味药,为的就是躲避侍寝。”
“大胆。”苏玉梓眸子凌厉,直视曲嫣。
曲嫣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大不敬,此刻已经跪了下来,眸子却依旧看着苏玉梓,与她凌厉的眉眼直直的对上。
苏玉梓眼神冷冽时,所见之人无不下意识的逃避她的视线,可她如今端足了气势,却只在曲嫣大大的眼睛里看到真诚和…仰慕?
她生平第一次,在眼神交锋中败下阵来。垂下了眸子,不去看那双漂亮的眼。
苏玉梓:“你可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?若是本宫此刻将你拖出去杖毙,也不会有人说不合礼法。”
妃嫔逃避侍寝,直视皇后,乃大不敬之罪。
曲嫣在赌,赌皇后哪怕是有一丝机会,也要逃避侍寝。
她虔诚的拜倒在地:“娘娘,臣妾本就不愿与不心爱之人行夫妻之实,哪怕对方是九五之尊也不愿。若是娘娘要处死臣妾,还请放过臣妾的家人。”
曲嫣跪着,苏玉梓沉默着,气氛冷凝。
曲嫣能源源不断的感受到来自苏玉梓的威压,如芒在背,冷汗连连。
这一步走的太险,可如果不走这一步,再过几日就是初一,到了陛下留宿的日子,她一想到书中所写帝后会在那天真正圆房,便心痛难当,占有欲疯狂的在心中生长。
这样冰肌玉骨的人,不该被其他人亵渎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不到半刻钟,曲嫣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样长。皇室威压和将门气质,她这样深切的体会到了,并为之着迷。
坐在高位上的苏玉梓看似严肃极了,实则在考虑。
曲嫣家世她是调查过的,或者说这一届进宫的每个人她都调查过。曲嫣家中父亲只有一妻一妾,她是嫡女,有个嫡兄和两个庶妹,都是安分守己的。
她与母亲和嫡兄关系极好,也是有拿捏的把柄。
最关键的是,一个懂医术的妃嫔,和那奇药,让她不得不试。
苏玉梓:“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你倒好,非要找个心爱之人才肯罢休。”
曲嫣听到她的语气变得柔和,松了口气。
曲嫣:“娘娘,臣妾父母疼爱臣妾,只愿让臣妾得一心人,平安顺遂一生。因此臣妾也这样想。”
苏玉梓:“起来坐吧,那你为何进了宫?”
曲嫣坐在凳子上,神情有些委屈。
曲嫣:“皇后娘娘,臣妾本来已经到了该定亲的年纪,一日父亲的顶头上司无意中见了臣妾的母亲,臣妾的母亲容貌昳丽,他也听闻知县府上的嫡女容色上佳,觉得臣妾的父母都这样好看,臣妾一定不会差,就想把臣妾纳为妾室。”
说到这里,她的眼眶红红的,好一个惹人怜惜的娇气美人。
“臣妾怎么能给一个跟父亲一样大的人做妾?可那个人以父亲和哥哥的仕途胁迫,父亲都准备带着一家人辞官回乡了。”
曲嫣的大眼睛蓄满了雾气,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