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喔喔喔”
鸡鸣声叫醒了小牛村。
陈九月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。她的身边,唐清和小四还在四仰八叉地睡着。
她轻手轻脚地起身。
屋外,微微的光亮,让陈九月刚好能看到大儿子模糊的身影。
他已经挑了一担水回来,准备再去挑第二担了。
“娘,现在村头排队挑水的人少,我再去挑一担回来,水缸就满了。”唐明谨轻声道。
陈九月边忍着恶心清理着梳子缝里泥垢边说:“去吧。”
她望了望天,这天看着也就五点来钟吧。
乡村16岁的少年,都已经起来去挑水了。
老二老三听见屋外的响动,揉着眼出了屋子。
老二:“娘,我去山上挖点野菜回来,等大哥挑水回来,我们煮野菜糊糊吃。”
老三:“我去捡点柴火回来。”
反正也睡不着了,陈九月梳完头,挽了发,打了小半盘水,一边洗脸一边对着在找工具要上山的儿子们道:“我跟你们一起上山看看,就去咱家那荒山!”
昨天下午她只是在山脚下捡了柴火,现在到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卖钱的草药,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,能最快无本来钱的办法了。
陈九月背上背篓,带上小锄子跟着两个儿子上山。
从山脚下往上看,有一条蜿蜒上山的小路。
以前这座山属于大牛村唐家族产,平时没有人来打理,离小牛村又近,村民就喜欢来这里砍柴挖野菜什么的。
另外从这座荒山可以上到大山脉,一些采药农和猎物,也从这里上山脉。
这附近多的是这样的荒山,有主无主的都有。
陈九月的两个儿子,先用枯枝和枯草扎了一个栅栏,拦在上山的小路口。
这就是宣告主权了,村民们知道这座山有主了,以后就不会再来了。
山脚下的野菜和干柴都被采得差不多了。
母子三人到了半山腰,这里的野菜和干柴才渐渐多了起来。
偶尔也有几棵常见的草药。
挖野菜几乎是村户人家,小到三岁小儿,大到八十岁老人,人人都会,并且随时都可以组织全家人上山挖野菜。
所以,每家每户都会有几把挖野菜的小锄子。
这次陈九月母子几人从唐家分家出来,也带了三把。
老三拿出斧子割干草、砍干柴。
这里的灌木因为干旱,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,很多枯枝砍回去就能生火,都不用再另外晒干了。
陈九月带着老二拐到靠近山脉的那一侧。
这里的绿植更多一些,野菜长得更茂盛一些。
“娘,这里居然有一小片松林”老二惊喜地叫出声。
松叶是烧火时极好的助燃物,村户人家可喜欢松叶了。
老二捡起一根枯枝,将地上的那些松叶聚拢成小堆,装进背篓里压实。
陈九月看着那片小松林若有所思。
小松林并不大,也就二十来棵,高矮大小不一,其中七八棵,能2人合抱,能长到这个大小,至少也有几十上百年树龄了。
此时的松树上,已经结了大大小小的松果,绿油油的,还没有成熟。
这地下也没有多少松果的遗骸,说明往年这些松果掉下来后是被人捡走了的。
松子儿能卖钱,但是这会儿离成熟还得几个月。
陈九月想到的是在树干上划拉出一道口子,然后就有松脂汩汩冒出来。
松脂是有很多用处的,能炼香,能入药,能做蜡烛。
欸,好像,在还没有电灯和煤油的年代,蜡烛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奢侈品呢。
陈九月眼前一亮,这不就是又多一条无本来快钱的路子?
她转身对老二说:“老二,你在这里收集松叶。娘下山一趟,等会儿再上来。”
说完匆匆忙下山去了。
老二拿着枯枝,撅着地上的松叶:“好的,娘……”
话都没说完,他娘早跑没影了。
……
陈九月回到石屋,老大去挑水还没有回来。女儿和小四还在屋子里睡着。
家里的床底下,放着一堆破烂货。
陈九月扒拉出一个底部裂了一道裂痕的木盆、桶口处缺了一块的木桶,以及五六个有着大大小小豁口不一的罐子,又上山去了。
穷人家就这样,坏掉的家伙都舍不得扔,一直留着总觉得还能有用到的时候。
回到了山上,陈九月先找老三用手里的镰刀换走了他的斧子。
她用斧子,刮了不少有韧劲的灌木树皮。还找了些树叶,把盆底的裂缝堵严实了。松脂很粘稠,裂缝堵结实了,也是不容易渗透出来的。
再找了硬实的木料,削出一些木钉子。
准备工作做好了,就要动工了。
她在棵松树的树干向下倾斜地钉上三颗钉子,然后把采回来的树皮用细藤条固定在钉子上。
那些破的木盆、木桶、罐子就放在树下。
一共整了八棵树。
整完这些,她开始用斧头在树干上,剥去坚硬的松树皮,然后划拉出一道道向下倾斜的划痕。
橙黄色的透明松脂从划痕里渗透出来,顺着划痕,滴落在树皮上,再顺着倾斜向下的树皮,滑落到下方的容器上。
老二在边上看了蛮久了。
他有些不明所以,自家娘这是在做什么。
直看到这些澄澈透亮的液体,滴滴答答地滴落到木盆里,他除了感到微微的讶异外,还忍不住舔了舔唇角:“娘,这些松汁有什么用?能吃吗?”
这些孩子平时真是饿坏了,看到什么最先想到的都是能不能吃。
陈九月无奈摇了摇头,耐心解释道:“这些是松脂,不能直接吃,但是可以当燃料,可以入药,可以炼香,用处大着呢。娘打算拿回去做些蜡烛拿去卖。”
老二眼睛也亮了:“娘,娘诶,我曾帮二堂弟跑腿,在书院门口的四宝斋买过一根蜡烛,蜡烛可贵了,这么一截就要180文钱!”
他手上比划着一根手指的长度。
陈九月惊讶的同时眼里溢满惊喜:“这么短一截,就能卖这么多钱吗?”
意料之中的不便宜,意料之外的竟然这么贵。
要知道这城里扛大包的苦力一天的工钱也才三十文钱。
那么短一截蜡烛,就顶人家干上五六天的苦力了。
更何况这个一指长的长度,连她认知里的普通蜡烛的三分之一都不到。
平民果然用不起!
老二撇了撇嘴:“那可不,读书人用的东西,都是死贵死贵的。”
陈九月了然地点了点头,眼睛笑眯成一条线:“那我们多采些松脂回去多做些蜡烛,到时候就能赚好多钱了!”
老二表情呆愣了几秒钟,才反应过来,瞪大了眼睛:“娘,您真的会做蜡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