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给我枕着,我睡不着嘛。”
姜月盈嘟囔着,不由分说,又往宋景泽怀里钻。
宋景泽拗不过她,无奈之下,便不再挣扎。
姜月盈在宋景泽怀中很快沉沉睡去,静谧夜里,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回荡。
宋景泽却毫无困意,空洞的目光直直穿透黑暗,思绪飘向远方,不知落向何处。
婚后三日,依规矩需回门。
经丫鬟提醒,姜月盈才想起这桩事。
宋母贴心,早早将回门礼品一一备好,整整齐齐置于马车上。
一想到回门,姜月盈心里就直发怵,满心抗拒。
毕竟自己并非这身体的原主,万一回去露出破绽,被家人察觉,那可如何是好?
“我能不能不回去呀?” 姜月盈坐在梳妆台前,任由丫鬟摆弄发髻,对着宋景泽轻声问道,声音里藏着忐忑。
宋景泽笑着摇了摇头:“这不合规矩。我已无法陪你回去,你若再不回,你爹娘怕是要多想。”
他垂眸,看向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,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。
他这残缺之躯,行动不便,出去只会让姜月盈蒙羞,遭人非议。
如今他愿意踏出院子,可若要出府,或许只能等到出殡那天了。
听闻宋景泽不陪自己回门,姜月盈心里竟暗暗松了口气。如此一来,就算自己回去时稍有差池、露了马脚,也不至于传到宋府。
姜月盈脸上适时露出几分失望,轻声说:“那我还是回去吧,夫君,在家等我。”
离开院子时,她一步三回头,满脸都是不舍。她心里清楚,绝不能表现出不想让宋景泽陪自己回门的想法,她太了解宋景泽的敏感,生怕他误会自己嫌弃他。
坐在回门的马车上,车轮滚滚作响。
姜月盈微微眯起眼睛,暗自盘算,想着到了姜府,用过膳便立刻回来。
她侧过头,对身旁的穗穗小声叮嘱:“昨日我没睡好,待会要是我迷糊了,你可一定要提醒我。”
到了姜府门口,入眼的只有两个守门的小厮,冷冷清清,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。
姜月盈神色平静,没有丝毫在意,只是吩咐随行的宋府下人将带来的礼品搬入府内。
这次送回门,宋府一共派了八个丫鬟与十八个小厮陪同,另外还有四个马夫,场面也算体面,若是来了更多,怕是姜府连个下人歇脚的地方都不够。
姜母本来想着,宋家不过是找个冲喜新娘,自然不会把姜月盈当回事,那自己又何必看重这个非亲生的女儿呢?
直到一箱箱礼品被搬入姜府,姜母才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。
她脸上堆满了从未有过的热情,拉着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,快步上前迎接:“呀!是月盈回来了。母亲这才打算去门口等你呢。”
姜月盈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,语气轻柔地说道:“母亲无需这般客气,女儿自己家,迎不迎,都无妨的。”
姜母瞧着小小的院子里,礼品箱几乎将每一寸空地都填满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,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。
姜月盈的两个妹妹,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,目光死死地盯着满院的箱子,那模样,恨不得当场就开箱一探究竟。
姜月盈瞧着这一切,心中泛起一丝不屑。
她也不知道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,只觉得这些东西,落到这般贪婪的人手里,实在是可惜。
“月盈先去休息一下,母亲一会便找你叙话。”姜母脸上堆着笑,那笑容却不达眼底。
“好的,母亲。”
姜月盈应道,声音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见姜月盈应下,姜母立刻扯着嗓子吩咐人:“去把大姑娘领到正厅。”
姜月盈闻言,不禁皱了皱眉头,疑惑道:“母亲,我回自己房间歇会。”
姜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,难色浮现在脸上。
实际上,她早把姜月盈的房间改成了自己两个女儿的琴房。
在她心里,姜月盈不过是被送去宋府冲喜的棋子,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;更有可能,宋府大爷一死,她就得跟着陪葬,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家,这种事倒也常见。
姜月盈见姜母这副模样,也没再多问,心里却升起一股好奇,很想看看原主才出嫁两日,自己的闺房变成了什么样子。
姜母的心思全在那些丰厚的礼品上,见姜月盈朝着后院走去,根本懒得理会。
她忙不迭地指挥着下人:“来人啊,将这些箱子搬入库房。”
姜月盈刚走到原主的住处,就看到原本陈旧的门窗已被刷上了崭新的漆。
“大姑娘,往日您求了那么多次,让夫人给您重新刷个油,她都没答应,您才出嫁两日,夫人就……”穗穗跟在后面,满脸愤愤不平,话语里满是委屈与不甘。
“这不是后娘的基本操作嘛,无事,走吧,去看看父亲。”
姜月盈神色平静,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,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
在她看来,这家人对自己如此凉薄,倒也合了她的心意。
他们越是不在乎自己,自己就越能毫无牵挂地与他们划清界限。
“姑娘不气?”穗穗忍不住问道,眼中满是不解。
“不值得的,以后咱们不回来便是。”姜月盈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。
姜月盈出嫁那日,姜母没让姜父出面,所以她从未见过原主的父亲。
两人来到姜父的住处,推开门,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姜月盈这才知道,原主的父亲不仅行动不便,连说话也含糊不清。
看到姜月盈到来,姜父激动得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,可姜月盈一个字也听不懂。
但看着父亲那沧桑的面容和激动的神情,她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怜悯,便在一旁多坐了一会儿 ,静静陪着这个陌生又可怜的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