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两个倒霉玩意儿一走。
方老夫人便走过来,亲手将宁砺棠扶起,满脸慈爱,
“好孩子,快起来吧。
从今往后,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
这一大家子的荣光,可就靠你的主角光环和颢魃那孩子了。”
宁砺棠微微一愣,
“老夫人,您方才说的‘主角光环’是……”
方老夫人一顿,意识到失言,连忙呵呵笑道,
“哎呀,老身一时口误,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宁砺棠心中疑惑,总觉得这词似曾相识,似乎曾听外婆提起过。
可眼前的方老夫人是实打实的古代人,怎会知道外婆那个世界的词语?
想来是自己记岔了。
她不再多想,微微欠身。
一旁的丫鬟同样眼里有活,立刻端上托盘。
宁砺棠重新为几位长辈敬茶,礼数周全。
这时,一直站在一旁忍笑的似玉走上前来,
“夫人、老爷、老夫人、姨娘,这是我们家小姐亲手绣的荷包,特意为长辈们准备的。”
她将荷包一一奉上。
宁砺棠微微一笑,
“小小礼物,不成敬意,还望长辈们笑纳。”
方老夫人接过荷包,捏了捏,眼中满是赞赏,
“好孩子,心思细腻,手艺精巧,真是难得。”
陆氏昂起下巴,语气冷淡,
“虽是你亲手绣的荷包,心意倒是满的。
可你宁家可是大黎首富,家财万贯,竟送这般寒酸的东西?”
宁砺棠不急不躁,脸上依旧挂着浅笑,
“母亲莫急,儿媳早考虑周全。这荷包不过是表心意,
里头才是投其所好的核心。母亲不妨打开看看。”
陆氏掀了掀眼皮,满脸不屑地打开荷包,
就这么个荷包,还能装黄金不成?
嘴上嫌弃道,
“就算是黄金钻石,我也不稀罕。你还是拿走吧。”
可既然拿在手上,她还是忍不住好奇,
便拉开荷包,想瞧瞧里头到底装了什么。
只是瞥了一眼,向来不喜钱财的陆氏,眼睛顿时亮了。
竟是千金难买一克的红金石!
而且,荷包里满满当当,足有拳头大小!
这样一袋子,别说买下京城,便是整个大黎也绰绰有余!
宁砺棠微微欠身,语气恭敬,
“这红金石有辟邪挡灾、招财护身、助眠安神的功效。
它只长在危机四伏的洞穴中,采挖时需得能人异士方能得手,因此即便一克也极为难得。”
说到此处,她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,
“既然母亲不喜欢,那儿媳便收回吧。改日再送万两黄金给母亲便是。”
她说着,便伸出手作势要拿回荷包。
谁知,方才还满脸嫌弃的陆氏,猛地缩回手,
“罢了罢了,看你一片孝心,我收着便是。拿回去又像什么样子?”
蒋姨娘在老夫人身后掩唇低笑,
方老夫人也忍不住摇头,
“陆氏,你这嘴硬的毛病,何时能改?”
宁砺棠心中暗笑。
嘴上嫌弃,手倒是挺诚实。
可她面上依旧恭敬,
“母亲喜欢便好,儿媳日后定会多多孝敬。”
陆氏轻咳一声,故作镇定,
“嗯,你有心了。”
方老夫人笑着拉起宁砺棠的手,
“昨夜定是累了吧?现在还早,回去再歇会儿。
身子养好了,才能给颢魃那孩子添个子嗣,壮大我们镇国公府的门楣。”
听到这话,宁砺棠是当真害羞了,脸上顿时泛起红晕,低下头去。
昨夜手上的触感一时又涌上心头,令她心跳加速。
然而,心思一转,她忽地察觉异样。
上一世,这方老夫人一向以心狠手辣、手段高明著名。
为何这一世相处起来,却像个慈眉善目的……小老太?
下一刻,她便想通了。
方老夫人向来不喜陆氏,上一世她身为陆氏的得力长媳,自然也被方老夫人视为眼中钉。
而这一世,她成了景颢魃的媳妇,与陆氏再无瓜葛,
方老夫人自然收起了锋芒,对她和颜悦色。
毕竟,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。
方老夫人这是将她视为对付陆氏的盟友了。
陆氏虽因抑郁症性情乖戾,爱发脾气折磨人心。
但上一世,见景蕴孤对宁砺棠亦是冷眼相待,百般疏离。
一时之间,让陆氏觉得她们婆媳彼此皆是同道中人,
皆是牌桌上的大王小王,可笑又可悲。
所以后来的陆氏对她亦多了几分照拂,
初时的敌意,也不过是进门那几天罢了。
若非如此,以宁砺棠睚眦必报的性格,早在一开始便对陆氏下手了。
如今看来,镇国公和方老夫人都已站在她这一边,
她何不借此机会,将他们彻底拉入自己的复仇阵营?
昨夜入睡前,宁砺棠便已细细思量。
能将宁家这样的商贾首富推为替罪羊,
绝非一人之力可为,背后定是家族恩怨。
而那家族背后,恐怕还有更强大的势力撑腰。
单凭她、宁家,以及景颢魃,想要揪出幕后黑手并将其斗倒,远远不够。
她需要镇国公府的力量,需要大族世家的助力。
出了主母院,宁砺棠心神总算放松下来。
主母院到碧落院之间,是一片风景宜人的小花园。
才步入花园,便听见几个洒扫丫鬟在八卦。
“诶,你们听说了吗?昨夜公子跑出了婚房,二夫人也不去找,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公子?”
“可听早上跟前查验的小翠说,公子昨晚已开了人事,满屋子都是……那种味道。”
“我才不信!公子那模样,哪个女子下得去手?不被吓死才怪!”
“我也觉得,若不怕,定是有所图,才不会怕呢。”
“就是,谁会真喜欢上一个怪物?又不是有病。”
似玉听得眉头紧皱,当即要上前理论。
竟敢在背地里说她小姐和姑爷的坏话!
可才走几步,便被宁砺棠拽住,
“算了,由她们说去。”
天下人悠悠众口,难道每一句谣言她都要去制止解释?
她可没那闲工夫,还得回去给那小怪物弄件像样的衣服和面具,
为明日的回门做准备。
虽说以他那害羞劲未必会与她一同回门,
但平日穿得体面些,总归是好事。
“可是小姐……”
似玉仍咽不下这口气,
但见宁砺棠转身往另一条小路走去,只得一跺脚跟上。
宁砺棠转身时,忽觉一道比以往更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,
那目光中竟带着一丝怒火与不满。
她心中不解,
暗中观察的景颢魃是在生气吗?
为何生气?
想不明白,她摇摇头,继续往碧落院走去。
忽地想起院里的布料都是女子用的,
便转头吩咐,
“似玉,你去内务院拿几匹上好的男衣布料来。”
似玉乖巧点头,转身离去。
宁砺棠独自回到碧落院,
只见几个小丫鬟正在修剪树枝,
院中一片静谧,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。
宁砺棠深吸一口气,
总觉得这一路有人跟在身后,
可每次回头,却一无所获。
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令她汗毛倒竖,心中不安至极。
她加快脚步,匆匆进了屋子,
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跟踪感非但未消失,反而愈发逼近。
那人似乎也跟进了屋,步伐带着杀气,却冷静有序。
宁砺棠心跳加速,手心渗出一层冷汗,
手中的帕子不慎掉落在地。
她弯腰去捡,
一只大手却来冷不防地自黑暗中伸出,猛然扣住她的脖颈,将她狠狠按倒在地。
“咚”地一声,
宁砺棠摔爬在地上,额头撞得生疼。
她试图挣扎起身,
可钳制她后颈的那股力量让她动弹不得。
紧接着,耳边传来昨夜那熟悉的低沉嗓音,
好听却阴湿,没有一丝情绪,
“你为何不解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