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寒门匠女:我在三国锻惊雷》中的苏墨郭嘉是很有趣的人物,作为一部古言脑洞风格小说被天地大道的张洪文描述的非常生动,看的人很过瘾。“天地大道的张洪文”大大已经写了117422字,最新章节第10章。主要讲述了:寿春城头的硝烟还未散尽,濡须口的江风已裹着浓重的湿咸和铁锈味,刀子似的刮在脸上。浑浊的江水翻滚着,拍打着曹军临时搭建的简陋水寨木桩,发出沉闷的呜咽。几艘蒙冲、走舸可怜巴巴地挤在岸边,像几只被拔了毛的鹌…
《寒门匠女:我在三国锻惊雷》精彩章节试读
寿春城头的硝烟还未散尽,濡须口的江风已裹着浓重的湿咸和铁锈味,刀子似的刮在脸上。浑浊的江水翻滚着,拍打着曹军临时搭建的简陋水寨木桩,发出沉闷的呜咽。
几艘蒙冲、走舸可怜巴巴地挤在岸边,像几只被拔了毛的鹌鹑,在浩渺江水和远处袁术水军庞大森严的楼船巨舰映衬下,寒酸得令人心头发紧。
“报——!袁逆水军先锋已出濡须坞!楼船三十,艨艟过百,斗舰无算!距我水寨已不足五十里!”探马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,扑倒在曹操临时中军大帐的泥地上。
帐内气氛瞬间凝固如铁。炭盆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,映照着曹操那张阴晴不定的脸。细长的眼眸扫过帐下诸将:曹仁面色凝重,夏侯渊眉头紧锁,于禁、乐进等水军将领更是面沉似水。寿春城下霹雳砲的无双凶威带来的灼热尚未退尽,此刻却被这浩荡长江浇了个透心凉。无水军,无大舰,如何与坐拥江淮水网、楼船如山的袁术争锋?
曹操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。郭嘉裹着厚重的狐裘,蜷在一张铺了厚毡的胡床上,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新糊的窗纸,呼吸微弱而急促。苏墨站在他身侧,一身粗布短打,沾着洗不净的桐油和木屑,沉默得像块江边的礁石。她旁边紧挨着阿砾,少年脸上还带着霹雳砲试射后未褪尽的亢奋红晕,但此刻也绷紧了小脸,攥紧了拳头。
“奉孝…”曹操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江上之事…可有良策?”他问的是郭嘉,眼角余光却锐利地盯在苏墨身上。
郭嘉艰难地抬起眼皮,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黯淡,未及开口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,染血的丝帕迅速被亲卫收起。他喘息着,手指微微抬起,虚弱地指向苏墨的方向,嘶声道:“江…江上之困…唯…唯苏大家…奇技…或可…解…”
所有的目光,如同沉重的铅块,瞬间压在了苏墨单薄的肩头。那目光里有审视,有怀疑,有绝境中抓住稻草的希冀,更有深藏的不以为然——霹雳砲能破坚城,难道还能飞天入水不成?
苏墨迎着那一道道目光,面上无波无澜。她上前一步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了帐内压抑的寂静:“无水师巨舰,难正面对撼。然,霹雳砲之威,在于其‘势’与‘火’。若能以轻舟快船为凭,造‘火龙出水’,或可…焚其楼船,乱其水阵!”
“火龙出水?”曹操眼中精光一闪,“何物?”
“取三尺长粗竹,掏空竹节,内置精炼火药,分层压实,首尾以延时引信相连。”苏墨语速平稳,仿佛在描述一件寻常农具,“前端覆以松香、硫磺、猛火油混合之膏脂,遇火即燃,粘附不落。竹筒两侧缚以火药推动之小火箭四支,以长索牵引,由弩砲射出。小火箭燃尽,推动竹筒凌空飞行数百步,扎入敌船,延时引信引爆筒内主药,火油膏脂四溅焚船…是为‘火龙出水’!”
帐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!此物构思之奇诡,已近妖术!凌空飞火?粘附焚船?
“荒诞!”一声冷嗤突兀响起。青衫文士司马懿排众而出,面色沉静如水,眼底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锋锐质疑,“苏都尉所言,闻所未闻!此等奇巧淫技,需精妙配比,复杂引信,稍有不慎,未伤敌先自焚!且竹筒飞行,轨迹难控,江风颠簸之下,岂非儿戏?若强令匠人试造,恐未及破敌,我水寨先成一片火海!公子有言,匠人虽贱命,亦不可徒耗于无谓之举!”
他话语平静,却字字诛心,将“公子”曹丕的意志裹挟其中,更将“徒耗匠命”的帽子,精准地扣在了苏墨头上。
苏墨猛地抬眼,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,直刺司马懿。她没看曹操,也没看帐中诸将惊疑不定的神色,只盯着司马懿那双深潭般的眼睛,嘴角勾起一丝极冷、极硬的弧度:“匠人命,不是草芥。我苏墨手中所出,没有‘徒耗’二字!此物成败,我自担之!若焚了自家营寨,苏墨提头来见!”
她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决绝,如同她刻在霹雳砲上的“仁心”二字,此刻化作了烈火煅烧后的精钢,硬生生顶住了司马懿的阴风。
曹操抚着短须的手指微微一顿,细长的眼睛在苏墨决绝的脸庞和司马懿沉静的面容间缓缓扫过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算计。片刻沉寂后,他猛地一挥手:“准!所需物料,史阿即刻调拨!工坊匠人,悉听苏墨调遣!十日!孤要见这‘火龙’,在濡须口腾空!”
濡须口临时工坊的喧嚣,比寿春城下更甚。巨大的顶棚难以完全遮蔽江风,裹挟着水汽的寒风灌入,吹得灯火摇曳不定。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混合气味:新竹被劈开的清冽、硫磺硝石的辛辣、桐油的芬芳、还有松香混合着鱼油(猛火油替代品)被熬煮时散发的怪异焦糊味。这味道钻进鼻孔,直冲脑门,让在里面劳作的匠人们头晕目眩,手上动作更加小心翼翼,唯恐一个火星溅落,便是一场焚身之祸。
苏墨便是这险恶气味风暴的中心。她几乎被淹没在一堆堆青翠的粗竹段里。每一根毛竹都被精心挑选,截成三尺长短,用特制的弧形凿刀和砂石,一点点掏空内节,打磨光滑内壁,确保药室畅通。这活儿极耗心力,稍有不慎,竹壁便会破裂前功尽弃。几个老竹匠手上已磨出了血泡,依旧屏息凝神。
另一侧,阿砾正带领一群半大少年学徒,围着一口架在文火上的大铁锅。锅里翻滚着粘稠、冒着气泡的深褐色膏体,那是苏墨亲自调配的“膏脂”——松香粉末、碾细的硫磺、还有从附近渔村重金购来的腥臭鱼油,在高温下熬煮融合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味。阿砾小脸绷得紧紧的,严格按照苏墨叮嘱的火候,用长柄木勺缓缓搅动,汗水顺着额角滑落,滴进锅里,“滋啦”一声化作白烟。他肩头箭伤处裹着的布条,被汗水反复浸透,洇开深色的痕迹。
工坊最深处,被几块巨大的湿毡布单独隔开一小片区域,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。这里便是火药填装区。苏墨亲自动手,将提纯过的雪白硝粉、筛得极细的柳木炭粉、碾磨提纯的硫磺粉,按着心中反复推演、优化过无数次的比例,在几个厚实的陶钵中分层铺好。每一次铺撒,都轻若鸿毛,用最柔软的鹅毛刷轻轻拂平。她摒弃了任何可能产生摩擦的工具,全程只用竹片和骨勺操作。汗水从她鬓角渗出,滑过沾满黑灰的脸颊,她却恍若未觉,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。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,在这里浓郁到了极致,每一个进入此区域的匠人,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,屏住呼吸。
“苏大家…这引信…”一个负责搓制引信的老师傅,捧着一把刚搓好、浸过硝水又晾干的细麻绳引信,声音发颤。引信的长短、药芯的粗细、包裹的松紧,都关系到“火龙”能否在飞行途中稳定燃烧,并在接触敌船的瞬间或稍后引爆主药室。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
苏墨接过引信,凑到灯下仔细审视,指尖感受着药芯的粗细和紧实度。她拿起一根,比划着竹筒的长度,用骨刀小心地截断,再以融化的蜂蜡混合少量火药粉末,极其仔细地封固引信与竹筒药室的接口。“就照这个标准,一根一根来,宁慢勿错。”她的声音沙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。
时间在令人窒息的专注和弥漫的硝烟气味中流逝。灯火不知添了几次油。当最后一支“火龙”的引信被小心封好,竹筒两端用浸透桐油的软木塞严密封死,两侧捆扎上四支装着推进火药的细竹筒“小火箭”时,工坊里所有人都像虚脱般松了口气,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“姐…成了?”阿砾端着一碗早已凉透、飘着几片草叶的汤药,凑到苏墨身边,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期待。他的一双小手,被松香鱼油烫出了几个水泡,又被火药粉末染得黢黑,此刻微微颤抖着。
苏墨没接药碗,只疲惫地揉了揉刺痛的额角,目光扫过整整齐齐码放在干燥草垫上的十几支“火龙”。青翠的竹筒,捆扎着更细的火箭,黑乎乎的膏脂封堵着前端,像一条条沉睡的毒蛇,安静中透着致命的诡异。她点了点头,声音低哑:“抬出去,装砲。明日…见分晓。”
濡须口外,江风猎猎。曹军仅有的几艘蒙冲快船被推到了水寨最前方,船头临时加装了经过简化改造的轻型单梢砲。黝黑的砲身浸染了水汽,显得更加冰冷。砲梢上,此刻正架设着那青翠与漆黑交织的“火龙”,引信长长地拖曳下来。匠人们正进行着最后的检查,动作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。
曹操亲率文武登上了水寨中央最高的望楼。江风卷起他的猩红大氅,啪啪作响。他极目远眺,只见浩渺江面之上,袁术水军庞大的舰队正排开阵势,缓缓压来。巨大的楼船如同移动的山峦,船舷包裹着生牛皮,密布箭孔,船头包着铁锥,狰狞可怖。艨艟、斗舰穿梭其间,帆樯如林,兵戈映日,鼓噪之声顺风传来,气势汹汹。相比之下,曹军这几条小船,渺小得如同巨鲸面前的虾米。
郭嘉被两名亲卫半架着,勉强立在望楼栏杆边,身上裹着厚厚的裘皮,依旧冷得微微发抖,脸色灰败,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,死死盯着江面上那几条孤零零的快船,以及船头架设的“异形”武器,眼神深处燃烧着最后一点微弱的、病态的火焰。阿砾紧挨着他,小脸绷得紧紧的,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栏杆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远处其中一艘蒙冲快船上——苏墨就在那艘船上!
司马懿站在曹操侧后方的阴影里,青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瘦削的身形。他面色平静无波,目光淡淡扫过江面,又落回水寨,仿佛眼前即将爆发的生死之战与他无关。唯有当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架着“火龙”的蒙冲快船时,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言喻的幽光。昨夜,他“路过”引信存放的营帐时,曾“不慎”带倒了帐帘外的一盏小油灯,几滴滚烫的灯油,恰好溅在了其中几条引信的末端…无人察觉。
“禀司空!贼舰已入射程!‘火龙’装填完毕!请令!”负责指挥蒙冲小队的军侯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,从下方快船上传来。
曹操负手而立,猩红大氅在风中翻卷如血浪。他望着那铺天盖地压来的袁术水师,望着那几艘如同螳臂当车般的蒙冲快船,眼中锐光一闪,薄唇轻启,吐出的字眼冷硬如铁:
“放!”
令旗猛地劈下!
“点火!放‘龙’!”
蒙冲船头,早已备好的火把猛地凑向“火龙”那长长拖曳的引信末端!
“嗤——!”
引信被点燃,细小的火苗如同毒蛇吐信,迅速而稳定地沿着浸满火药的麻绳向上蔓延!青烟袅袅升起!
船头的砲手们心脏提到了嗓子眼,死死盯着那燃烧的火线!
就在此时!异变陡生!
其中几条“火龙”的引信,燃烧速度骤然加快!火苗猛地蹿高,发出异常明亮的“噼啪”声,如同毒蛇发狂,竟不是稳定向上燃烧,而是火星四溅,猛地向竹筒主体燎去!速度之快,远超预期!
“不好!引信有异!”一名眼尖的老砲手魂飞魄散地嘶吼!
电光火石之间!
“嗖!”
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,从苏墨所在的蒙冲船舷旁猛地窜出!是阿砾!他竟不知何时偷偷潜下了望楼,泅水爬上了这艘最前线的快船!他手中紧握着苏墨交给他的、用于紧急情况截断引信的锋利小匕!
就在那几条异常引信的火舌即将舔舐到竹筒主药室的刹那!阿砾的身影已扑到砲架旁!他眼神凶狠如绝境中的幼狼,没有丝毫犹豫!手中匕首带着一道凄厉的寒光,狠狠斩下!
“嚓!嚓嚓!”
快!准!狠!
几条燃烧异常的引信,在距离竹筒药室仅寸许之地,被齐刷刷斩断!燃烧的火头掉落船板,兀自“滋滋”作响,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军士一脚踩灭!而断口后的引信,瞬间熄灭!
几乎与此同时!
“嗡——嗖!嗖!嗖!”
其余引信燃烧正常的“火龙”,两侧捆缚的“小火箭”尾部猛地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烟!强大的推力爆发!青翠的竹筒被猛地推送出去,如同挣脱束缚的毒龙,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,贴着翻滚的江面,以惊人的速度向袁术庞大的楼船舰队电射而去!
十几条“火龙”拖着长长的、橘红色的火焰尾迹,在浩渺江天之间,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,划出十几道致命的、优美而诡异的弧线!江风非但未能吹熄其火,反而助长了火箭的威势!
“那…那是什么妖物?!”袁术水军旗舰“飞云”号楼船上,一名将领指着破空飞来的火影,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。
话音未落!
“噗!噗噗噗!”
数条“火龙”精准地撞击在巨大的楼船侧舷、船楼甚至风帆之上!前端的粘稠膏脂在撞击的瞬间四溅飞散,遇火即燃!松香、硫磺、鱼油混合的膏脂如同附骨之蛆,死死粘附在船体木料、缆绳、帆布之上!
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!只有膏脂燃烧发出的轻微“滋滋”声和火焰蔓延的细微噼啪声。
下一秒!
“轰!轰轰轰——!!!”
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袁术水军最核心的几艘巨大楼船上同时炸响!比霹雳砲轰击城墙更加沉闷、更加内蕴毁灭力量!竹筒内分层压实的精炼火药被延时引信彻底引爆!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炽热的火焰和无数被炸碎燃烧的膏脂碎片,如同来自地狱的狂潮,瞬间席卷了庞大的船体!
烈焰冲天而起!粘稠燃烧的膏脂如同流动的火河,顺着船舷、甲板、桅杆疯狂蔓延!风帆变成了巨大的火炬!木质的船楼在爆炸和烈火中呻吟、扭曲、坍塌!无数袁军士卒瞬间被烈焰吞噬,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,如同下饺子般跳入冰冷的江水中,却依旧无法扑灭身上那粘稠如膏、遇水亦不灭的恐怖火焰!
一艘、两艘、三艘!袁术水军引以为傲的楼船巨舰,在曹军将士狂喜的呐喊和袁军绝望的哀嚎声中,变成了长江之上一座座熊熊燃烧、浓烟滚滚的巨大火炬!火借风势,风助火威,烈焰如同贪婪的巨兽,开始疯狂舔舐、跳跃向邻近的艨艟斗舰!整个袁术水军先锋舰队,在十几个呼吸间,便陷入了一片混乱狂暴的火海地狱!
濡须口曹军水寨,死一般的寂静被瞬间点燃!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!
望楼之上,曹操猛地踏前一步,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!他望着江面上那炼狱般的景象,望着袁术水军引以为傲的巨舰在火海中痛苦挣扎、解体沉没,望着己方那几条如同神助般射出“毒龙”的蒙冲快船,纵声长笑!笑声激越穿云,充满了枭雄霸业得展的狂放与不可一世!
“好!好一条焚江煮海的‘火龙’!苏墨!苏墨何在?!孤当重赏!重赏!哈哈哈!”
他大笑着,猛地转身,猩红大氅在江风中猎猎狂舞,意气风发!然而,就在他目光扫过下方蒙冲快船船头时,那畅快淋漓的笑声却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扼住,戛然而止!
快船船头,苏墨没有看那焚天的烈焰,没有听那震天的欢呼。她正单膝跪地,紧紧抱着瘫软在她怀中的阿砾。
少年脸色惨白如纸,双目紧闭,肩头箭伤处的布条被鲜血彻底浸透、染红了大片衣襟——方才那不顾一切的飞扑斩信,剧烈的动作让他肩头本就未愈的伤口彻底崩裂!他小小的身体在苏墨怀中微微颤抖着,气息微弱。
苏墨低着头,散乱的鬓发遮住了她的脸,看不清表情。只有那紧紧抱着阿砾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双手,在微微颤抖。江风卷起她单薄的衣角,吹不散她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冷到极致、仿佛能冻结烈焰的沉寂。
曹操狂放的笑声还回荡在望楼之上,带着焚尽敌舰的灼热余温。他猩红的大氅在江风中翻卷如血浪,意气风发,仿佛整个江淮已尽在掌握。然而,当他志得意满的目光扫向下方那条立下奇功的蒙冲快船,看到船头那一幕时,所有的得意、所有的狂喜,都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瞬间冻结在脸上。
快船船头,苏墨半跪着,像一尊凝固的石像。她紧紧抱着怀中瘫软的少年,阿砾小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显得那么轻,那么脆弱。肩头那处洇开的大片暗红,刺目得如同在烈焰焚江的辉煌背景上,泼下的一滩浓稠污血。少年双目紧闭,惨白的小脸在江风里了无生气,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,证明他还顽强地吊着一口气。
苏墨低着头,散乱的鬓发垂落,遮住了她的侧脸。望楼上的人,只能看到她绷紧的、如同拉满硬弓般的脊背线条,还有那双死死抱着阿砾、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泛青、兀自微微颤抖的手。江风带着水汽和远方飘来的焦糊血腥味,吹打着她单薄的衣衫,却吹不散她周身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。那气息,比濡须口初冬的江水更寒,比燃烧的楼船残骸更沉,无声地蔓延开,竟将那震天的欢呼、曹操畅快的笑声都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郭嘉在亲卫的搀扶下,剧烈地呛咳起来,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枯槁的身躯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。他望着船头那凝固的身影,望着阿砾肩头刺目的血色,深陷的眼窝里,最后那点病态的火焰瞬间熄灭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凉和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。他抬起枯瘦的手指,颤抖着指向下方,嘴唇翕动,却只发出微弱的气流声,随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,鲜血再次染红了掩唇的丝帕。
司马懿依旧站在望楼的阴影里,青衫被风拂动。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,仿佛下方船头的惨烈与他毫无干系。唯有当他的目光掠过苏墨那沉寂如死的背影,再扫过曹操脸上那瞬间凝固的狂喜时,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极淡、极快、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幽光。那幽光里,有算计得逞的冰冷,有隔岸观火的漠然,更有一丝对那倔强匠女硬撼公子意志后、终遭反噬的…近乎残忍的玩味。
曹操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。方才那焚尽敌舰的“火龙”带来的滔天功勋,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掌心发痛。阿砾那孩子肩头崩裂的伤口,司马懿昨夜“不慎”泼洒的灯油,曹丕借刀杀人的阴私…这一条条暗线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在他心头。他需要苏墨的“奇技”,需要这焚江煮海的利器为他扫平障碍,可这利器本身,连同那执掌利器的人,都已裹挟着血泪和无法调和的尖锐矛盾,变成了一把同样可能割伤他手掌的双刃剑!
江风呜咽,卷起几片燃烧殆尽的灰烬,打着旋儿飘过望楼。下方,袁术水军残余的舰船在火海中狼奔豕突,哭喊震天,浓烟遮蔽了小半天空。而曹军水寨前,那条射出“火龙”的快船上,死寂依旧。苏墨抱着阿砾,像抱着她被这乱世撕碎的、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。她缓缓抬起头,散乱的发丝间,露出一双眼睛。
那双眼,没有泪,没有恨,甚至没有方才直面司马懿时的冰冷怒火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被血与火彻底淬炼过的、近乎漠然的平静。那平静之下,是百炼的精钢,是沉寂的火山,是看透了这煌煌功业背后森森白骨后的…万念俱灰的清醒。
她抬起头,目光没有看那志得意满的曹操,没有看咳血悲凉的郭嘉,更没有看阴影中如同毒蛇的司马懿。她的视线,穿透了欢呼的曹军,穿透了燃烧的敌舰,穿透了浩渺的江水和弥漫的硝烟,仿佛落在了极远处,落在了那不可知的、布满荆棘与烈焰的未来征途之上。
那眼神,让抚掌大笑、眼底却结了冰的曹操,心头猛地一悸。
小说《寒门匠女:我在三国锻惊雷》试读结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