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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章台宫的金砖被朝靴踩得发响,像闷雷滚过云层。虾仁站在文官队列的末尾,麻布袍服在一片玄色朝服里像块突兀的补丁。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朝会,嬴政特许他“旁听议事”,却在昨夜密召时说:“该让他们听听不一样的声音了。”

铜钟敲过三响,嬴政的龙椅在殿顶的藻井下泛着冷光。他今日穿了兖服,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,玄色的冕旒垂在眼前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
“有事启奏。”嬴政的声音穿过冕旒,带着金石般的质感。

廷尉李斯出列,捧着一卷竹简:“启奏大王,韩国遣使来秦,愿献上党郡,只求秦韩结盟。”

话音刚落,宗室大臣嬴傒立刻出列:“不可!上党乃韩之屏障,献地必是诈降!当年长平之战,赵国因上党而亡,我大秦岂能重蹈覆辙?”

“嬴大夫多虑了,”李斯反驳,“韩弱秦强,韩王不敢诈降。若接受上党,可断赵国右臂,实乃上策。”

百官立刻分成两派,吵作一团。有人主张接受,有人坚持伐韩,唾沫星子溅在金砖上,像一场无声的雨。虾仁站在末尾,看着这群人身处战国末期,却还在重复百年前的博弈,心里泛起一阵荒诞。

“都静一静。”嬴政抬手,殿内瞬间安静。他的目光越过群臣,落在虾仁身上,“虾仁先生,你来自后世,可知上党之地的结局?”

所有视线“唰”地射向虾仁。有好奇,有鄙夷,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。淳于越捻着胡须,嘴角挂着冷笑——他早听说这个“妖人”被大王宠信,正想借机发难。

虾仁深吸一口气,走出队列。麻布袍服扫过冰凉的金砖,他突然想起高中历史课上的地图,上党郡的位置像颗楔子,钉在秦赵之间。

“韩王献地是真,但不是怕秦,是怕赵。”虾仁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撞在梁柱上,“上党百姓世代属韩,不愿归赵,韩王此举是想把祸水引向秦赵之争。”

嬴傒皱眉:“一派胡言!赵国刚经长平之战,国力大损,怎敢与秦为敌?”

“正因国力大损,才更要争上党。”虾仁抬手,想比划地图,才想起没带纸笔。他索性走到殿中,用脚在金砖上划出秦、韩、赵的大致轮廓,“上党若归秦,赵国南部门户大开;若归赵,韩国便成秦之附庸。韩王这是逼着秦赵再打一场,他好渔翁得利。”

金砖被踩出淡淡的痕迹,像幅简陋的天下棋局。百官看着那几道弧线,突然鸦雀无声——这道理浅显,却没人像他这样一针见血地挑明。

“那依你之见,该如何应对?”嬴政的声音透过冕旒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

“不接地,直接伐韩。”虾仁的脚重重踩在代表新郑的位置,“韩王献地是缓兵之计,实则在联魏抗秦。若等他们联盟成型,再伐韩便难了。”

“放肆!”淳于越突然出列,朝笏重重砸在地上,“我大秦与韩无战事,无故伐之,何以服天下?你这妖人,分明是想挑动战乱!”

公输族长立刻附和:“淳于博士所言极是!此人身世不明,妖言惑众,当逐出朝堂!”

宗室大臣们纷纷响应,朝笏砸地的声音此起彼伏,像要把殿顶的瓦片震落。虾仁挺直脊背,看着这群把“周礼”挂在嘴边的人,突然笑了:“诸位博士熟读史书,可知春秋三百载,有几年无战事?”

淳于越噎住,脸色涨得通红:“那是……那是诸侯无道!我大秦当行王道,以德服人!”

“以德服人?”虾仁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当年赵国坑杀我大秦降卒四十万,用的是王道?魏国占我河西之地二十年,用的是王道?若王道有用,诸位此刻该在洛阳侍奉周天子,而非站在咸阳宫!”

这话像一道惊雷,劈在殿中。嬴傒握紧了朝笏,指节发白——他的父亲就是长平之战的降卒,尸骨至今埋在异乡。李斯垂下眼帘,嘴角却悄悄勾起。

嬴政突然起身,冕旒上的玉珠撞出清脆的响。他走下龙椅,玄色兖服拖在金砖上,像劈开混沌的利刃。

“虾仁先生说得对。”嬴政的声音穿过寂静,“天下未定,何来王道?韩王既无诚意,便打醒他。”他看向李斯,“传孤旨意,命内史腾为将,率十万大军伐韩。”

“大王不可!”淳于越扑在地上,老泪纵横,“伐韩必引发六国合纵,我大秦将陷入重围啊!”

嬴政没看他,只是看着虾仁:“先生还有何策?”

“有三策。”虾仁迎上他的目光,“一,派使者携重金入魏,许以陶邑之地,断韩魏联盟;二,用曲辕犁和堆肥法在关中增产,备足军粮;三,改良连弩车,提升秦军战力。”

他一口气说完,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。百官看着这个穿麻布袍服的年轻人,像看一个怪物——他不仅敢主战,还连后续的粮草、军械、外交都想得清清楚楚。

“准。”嬴政只说了一个字,转身走向龙椅。“即日起,曲辕犁、堆肥法由虾仁主持推广,军工坊改连弩车,由李斯协同。”

“大王!”淳于越还想再劝,却被嬴政冰冷的眼神制止。

“再有阻扰者,以抗旨论。”嬴政坐回龙椅,冕旒垂下,遮住了所有情绪。“退朝。”

朝靴摩擦金砖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没了来时的喧闹。百官路过虾仁身边时,眼神复杂——有震惊,有愤怒,还有少数人带着探究。淳于越狠狠瞪了他一眼,拂袖而去,袍角扫过虾仁的麻布袖子,像一阵寒风。

李斯走在最后,经过时低声说:“先生今日之言,够惊世骇俗了。”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。

虾仁没回答,只是看着嬴政离去的方向。龙椅空荡荡的,却仿佛还残留着那句“准”的余温。他知道,今天这道惊雷,不仅劈在朝堂上,更劈在了旧时代的根基上。

走出章台宫,阳光刺眼。侍卫递来一个布包,说是嬴政赏赐的。打开一看,是件玄色的锦袍,针脚细密,和嬴政身上那件兖服的料子相似。

“先生穿上,才像我大秦的人。”嬴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已换下兖服,玄色常服更显挺拔。

虾仁捧着锦袍,突然觉得眼眶发热:“谢大王。”

“谢什么,”嬴政笑了笑,“你帮孤劈开了迷雾,孤赏你件衣服,应该的。”他望着宫墙外的咸阳城,“接下来,该让这天下,听听惊雷的响了。”

远处的军工坊传来铁器撞击的声音,叮叮当当,像在为新的风暴倒计时。虾仁握紧了手里的锦袍,布料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,像握住了一个滚烫的未来。

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淳于越的怒吼,公输家族的敌意,六国的合纵,都还在前面等着。但此刻,站在阳光下,看着身边这个眼神明亮的年轻帝王,他突然觉得,再大的惊雷,他们都能顶过去。

因为有些东西,比惊雷更响亮——比如嬴政的决心,比如他带来的那些来自未来的、关于“统一”与“安宁”的种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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