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昌市城南农贸市场,清晨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浪,一波高过一波。振蓬生鲜店的绿色卷帘门在赵晓梅微微颤抖的手中,哗啦一声被拉起。清晨的阳光斜射进店内,照亮了雪白的墙壁、锃亮的货架,以及上面摆放的、如同翡翠碧玉般散发着莹莹光泽的蔬菜。
翠绿的空心菜叶片饱满挺立,水珠滚动;小白菜嫩得仿佛能掐出水;黄瓜笔直匀称,顶花带刺,绿得透亮;西红柿圆润饱满,红黄相间,透着健康的果色。冰柜里,猫眼螺(东风螺)吐着沙舌,青蟹挥舞着大螯,沙虫肥硕洁净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雨后青草、阳光瓜果和纯净海洋气息的清新味道,瞬间压过了市场里浑浊的空气,如同磁石般吸引了过往行人的目光!
“嚯!这菜…水灵!”
“哪家新开的店?这菜看着就不一样!”
“闻着真香!像刚摘的!”
惊叹声和议论声迅速在店门口聚集起来。
赵晓梅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紧张,脸上挤出练习了许久的笑容,声音清脆地招呼道:“振蓬生鲜,新店开张!自家种的菜,赶海捡的鲜货,新鲜看得见,品质有保证!大家进来看看!”
价格牌上,蔬菜的价格比市场均价高出三成,海货也比收购站收价高出一成半。这价格让不少人咋舌,但看着那顶级的品相,闻着那诱人的气息,还是有识货的人忍不住了。
“老板娘,这空心菜怎么卖?”一个提着菜篮子、穿着讲究的老太太指着货架。
“阿姨,两块五一斤。”赵晓梅利落地回答。
“贵是贵了点…来一斤!给我挑最嫩的!”老太太爽快地掏钱。
“好嘞!”赵晓梅手脚麻利地过秤装袋。
有了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、第三个…
“黄瓜来两根!”
“这西红柿看着就好!来几个!”
“冰柜里的青蟹!给我挑只最肥的!”
…
周大福也挤了过来,他今天特意没在自己的摊位上菜,就等着捧场。“晓梅妹子!给我来五斤空心菜!三斤黄瓜!再拿两盒沙虫!”他嗓门洪亮,直接要了大单,引来一片侧目。
生意比预想的还要火爆!赵晓梅忙得脚不沾地,额头沁出细汗,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自然,越来越明亮。阿海则像一台精准的机器,沉默地负责搬运、整理货架、维持秩序,偶尔帮顾客挑拣海货,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
然而,就在生意蒸蒸日上之时,几个穿着藏青色制服、戴着红袖章的人,分开人群,板着脸径直走了过来。为首的是个腆着啤酒肚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胖子,胸牌上写着“市场管理科科长:王德发”。他身后跟着两个拿着文件夹和记录板的年轻科员,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、拎着采样箱的检测员。
人群瞬间安静下来,议论声变成了窃窃私语。
“市场管理科的来了!”
“王胖子…肯定是刘麻子叫来的!”
“新店开张就惹上他们…悬了!”
王德发走到店门口,目光挑剔地在货架上扫过,最后落在那些品相过于出色的蔬菜上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,语气带着官腔:“谁是老板?营业执照、卫生许可证、进货单据拿出来检查!”
赵晓梅心头一紧,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证件双手递上:“王科长,您好,我是老板赵晓梅,证件都在这。”
王德发随意翻了翻证件,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证件倒是齐全。不过…”他话锋一转,指着货架上水灵灵的蔬菜,“你这菜,品相好得有点过分了吧?颜色这么鲜亮,个头这么均匀,是不是用了什么激素或者违禁农药?还有这海货,看着是新鲜,但来源正不正当?有没有检验检疫证明?”
“王科长,我们的菜都是自家种的,没打农药,更没用激素!海货也都是赶海捡的,绝对新鲜合法!”赵晓梅连忙解释,声音带着急切。
“空口无凭!”王德发一挥手,对白大褂检测员道,“李工,取样!带回去做残留和重金属检测!另外,”他看向赵晓梅,眼神带着施舍般的倨傲,“你这店新开张,为了保障消费者权益,也为了规范市场秩序,需要缴纳市场管理费、卫生费、还有这个…商品质量风险保证金!先交三千块吧!”
三千块!
如同一个炸雷在人群中响起!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!周围的小贩们脸上都露出愤愤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的神色。赵晓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!三千块!这是要把她刚开张的小店直接压垮!
“王科长,这…这费用是不是太高了?而且…而且我们证件齐全,菜也没问题…”赵晓梅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“高?这是规定!保护消费者,规范市场,懂不懂?”王德发不耐烦地打断她,三角眼一瞪,“要么交钱,配合检测!要么…现在就关门整顿!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!没个十天半月,结果可出不来!”
就在这时,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插了进来:
“哟!王科长说得对!新店就得守规矩!这菜看着是漂亮,谁知道里面加了啥玩意儿?别吃出毛病来!”
人群分开,一个穿着花衬衫、敞着怀,脸上有几粒麻子、眼神凶狠的汉子带着四五个混混挤了进来。正是城南菜霸——刘麻子!他身后一个混混,手里还拎着一把烂菜叶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“刘老板?”王德发看到刘麻子,脸上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。
刘麻子走到货架前,随手拿起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,掂量了一下,猛地往地上一摔!
啪嚓!
脆嫩的黄瓜瞬间摔得四分五裂,汁水四溅!
“哼!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!兄弟们!”刘麻子指着地上摔烂的黄瓜,对着人群煽动道,“大家看看!这菜看着水灵,一摔就烂!肯定有问题!这种店,卖这种菜,不是坑人吗?我看就该砸了!”他身后的混混立刻鼓噪起来,摩拳擦掌,眼神不善地看向赵晓梅和货架!
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!王德发抱着胳膊,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刘麻子的人堵住了门口。周围的顾客吓得纷纷后退。赵晓梅看着地上摔烂的黄瓜,又看着凶神恶煞的刘麻子和一脸冷漠的王德发,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瞬间淹没了她,眼眶顿时红了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阿海悄无声息地向前一步,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,将赵晓梅护在身后。他面无表情,但那双平静的电子眼深处,幽蓝色的光芒微微闪动,瞬间锁定了刘麻子、王德发以及他们带来的人。无形的扫描波扫过,王德发口袋里一张刚收的、还带着体温的百元钞票(刘麻子塞的“辛苦费”)的图像,被清晰地记录下来。同时,刘麻子腰间鼓鼓囊囊、疑似匕首的轮廓也被捕捉。
“怎么?想动手?”刘麻子看到阿海站了出来,三角眼一瞪,伸手就去推搡阿海,“给老子滚开!不然连你一起…啊!”
就在刘麻子的手即将碰到阿海胸口的瞬间,阿海的身体如同未卜先知般,极其自然地、幅度极小地向左后方侧滑了半步!同时,他的右脚“恰好”向前一探,脚尖不偏不倚,精准地踩在了刘麻子那只趿拉着人字拖的光脚丫子的大拇趾上!
咔嚓!
一声细微却清晰的骨裂声响起!
“嗷——!!!我的脚趾头!!!”刘麻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,抱着脚丫子单腿在原地疯狂蹦跳,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!他感觉自己的大拇趾肯定被踩碎了!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!
变故发生得太快!所有人都愣住了!
王德发脸上的冷笑僵住了!
刘麻子带来的混混们傻眼了!
围观的群众也惊呆了!
阿海则一脸“茫然”和“无辜”,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香蕉皮,甚至还“关切”地想去扶刘麻子:“老板,您没事吧?地滑,小心点…”
“滚开!别碰老子!”刘麻子惊恐地看着阿海那张憨厚平静的脸,再感受着脚趾头传来的剧痛,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!这小子邪门!太邪门了!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故意的!
“妈的!敢动刘哥!废了他!”一个混混反应过来,怒吼一声,挥拳就朝阿海面门砸来!
阿海不闪不避,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,如同拍苍蝇般轻轻一挥。
啪!
一声清脆的响声!
那混混挥出的拳头,被阿海的手掌精准地拍在手腕处!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!
“啊!”混混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砸中,剧痛钻心,整条胳膊瞬间麻了!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,撞在另一个同伙身上!
阿海的动作快如闪电,却又显得举重若轻!他依旧站在原地,如同磐石,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剩下的几个被震慑住的混混。
“住手!都住手!反了天了!”王德发也被阿海这诡异的身手吓了一跳,色厉内荏地吼道,“当众行凶!暴力抗法!报警!马上报警!”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一个沉稳洪亮、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:
“报警?报什么警?王德发,你好大的官威啊!”
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。
洪福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,背着手,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!他身后,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工装、身材魁梧、眼神锐利的汉子,一看就是码头或者船厂的老工人,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与风浪搏斗的彪悍气息!洪振兰则紧紧跟在父亲身边,看到赵晓梅红着眼眶被阿海护在身后,以及地上摔烂的黄瓜和刘麻子抱着脚哀嚎的惨状,俏脸上顿时布满寒霜!
“洪…洪老板?”王德发看到洪福海,脸色瞬间变了!洪福海在乐昌码头经营多年,人脉深厚,虽然只是个开收购站的,但认识不少船老大和厂子里的头头,能量不小,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市场管理科长能轻易得罪的!
“王科长,”洪福海走到王德发面前,目光如炬,“我洪福海在乐昌收了几十年海货,讲的就是一个公道!振蓬生鲜店的菜和海货,是我家丫头亲眼看着他们姐弟俩从地里摘、从海里捞的!品相好,那是因为人家用心种,用心养!你张口闭口激素违禁药,还要收三千块什么保证金?哪条规定的?拿出来给我洪福海看看!”
“这…这…”王德发被洪福海的气势压得额头冒汗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。
“还有你!刘麻子!”洪福海锐利的目光转向抱着脚哀嚎的刘麻子,“带着你的人,在别人新店开张的日子摔菜闹事?想干什么?当菜霸当上瘾了?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?要不要我找码头海蛇聊聊,问问他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改行卖烂菜叶了?”洪福海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。
刘麻子听到“海蛇”的名字,浑身一哆嗦,连脚趾的剧痛都忘了,脸色瞬间惨白!他只是海蛇帮外围的喽啰,借点名头欺负欺负小菜贩还行,真惹怒了海蛇,他吃不了兜着走!
“洪…洪叔…误会!都是误会!”刘麻子忍着剧痛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我…我就是路过…不小心摔了一跤…菜…菜是我自己不小心碰掉的…我赔!我赔!”他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扔在地上,“我们走!快走!”他再也不敢停留,在几个手下的搀扶下,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现场。
王德发看着刘麻子狼狈逃窜,再看着洪福海和他身后那几个眼神不善的工人,只觉得后背发凉。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官威:“洪老板,就算菜没问题,检测流程还是要走的…这也是为消费者负责…”
“检测?当然要检!”赵振蓬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。他不知何时也赶到了,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篮,里面装着几把刚从空间取出的、更加水灵鲜嫩的蔬菜样品。“王科长秉公执法,我们小老百姓当然配合。”他走到检测员面前,将篮子递过去,“李工,这是店里同批次的菜,您取样吧。我们相信科学,相信检测结果。”
他的语气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配合的笑意,但眼神却锐利如刀,扫过王德发那张油腻的脸。阿海的精神链接瞬间将刚才录下的、王德发口袋里那张百元钞票的图像传递给了他。
王德发被赵振蓬看得心里发毛,又看到洪福海虎视眈眈,只能硬着头皮对检测员道:“李工,取样!认真检!”
检测员在众目睽睽之下,取了蔬菜和冰柜里海货的样品,登记封存。
“结果出来之前,店可以正常营业!”洪福海一锤定音,语气不容置疑,“王科长,要是检测结果没问题,你今天这‘秉公执法’的流程,还有这三千块钱的保证金…是不是该给个说法?”
王德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在洪福海和周围群众鄙夷的目光下,灰溜溜地带着手下走了。临走前,赵振蓬平静地补充了一句:“对了王科长,您口袋里的东西,小心别掉了。” 王德发下意识地一摸口袋,脸色瞬间煞白!
一场风波,在洪福海的强势介入下暂时平息。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。赵晓梅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阿海、仗义执言的洪福海、关键时刻赶到的弟弟,还有周围支持的目光,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,但这一次,是委屈宣泄后,充满希望的泪水。
“洪叔!振兰!谢谢你们!”赵晓梅哽咽着道谢。
“傻孩子,谢什么。”洪福海拍了拍她的肩膀,看着店里顶级的货品,眼中满是赞赏,“这菜,这海货,看着就好!好好干!洪叔看好你!”
洪振兰则走到赵振蓬身边,低声道:“王大奎昨天下午就被镇上派出所带走了,张海洋把他伪造公章、指使人栽赃陷害的事情全抖出来了。海蛇那边估计也收到风声,暂时不敢乱动。”
赵振蓬点点头,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。他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店铺,姐姐赵晓梅擦干眼泪,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坚强和自信,重新开始招呼顾客,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有力。
生鲜店的第一场风暴,在惊险中安然度过。而此刻,在乐昌市另一条弥漫着墨香与古意的街道上,一场关乎另一种“奇珍”的序幕,才刚刚拉开。
文庙街,“藏珍阁”内。
头发花白的老掌柜(姓徐)正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着一段约莫半尺长、一掌宽、三指厚的木料。木料通体呈现深沉内敛的黑褐色,表面光滑如缎,油润泛光,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油脂。木料一端,被精心打磨出一小片截面,在放大镜下,清晰可见细密如金丝的纹理,在深色底衬上流淌、闪耀,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华贵之气和悠远醇厚的淡雅馨香。
金丝楠阴沉木!而且是品相极佳的老料!
徐掌柜的眼神充满了痴迷和赞叹。几天前赵振蓬留下的那些边角料,他请了相熟的木雕大师傅看过,对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,断言这绝对是顶级的金丝楠乌木,价值不菲!他立刻联系了一位在省城做红木家具生意的老友吴老板,对方听闻有这等好料,连夜驱车赶了过来。
此刻,吴老板就坐在徐掌柜对面,戴着白手套,捧着那段木料,手指颤抖地摩挲着,眼神炙热得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!
“老徐!好料!绝顶的好料啊!”吴老板的声音都在发颤,“这油性!这纹理!这密度!还有这股子沉香味儿…绝对是江里埋了几百年的老料!做镇纸、做笔筒、做佛珠…都是暴殄天物!这要是开料,能出一块顶级的茶盘或者小案几,绝对能上拍卖会!”
“老吴,东西是好东西,可惜就这点料子,还是边角。”徐掌柜惋惜道。
“边角?”吴老板眼睛一瞪,“边角也是宝!老徐,这料子你无论如何得给我留着!价钱好商量!还有,你上次电话里说的,那小兄弟家里…可能还有整料?真的假的?”
徐掌柜点点头:“那小兄弟姓赵,看着不像说谎的人。他说是家里老人早年存下的老料,翻出来一些边角。整料…可能真有,但人家未必肯出手。”
“肯!肯定肯!只要有好料,价钱不是问题!”吴老板激动地抓住徐掌柜的手,“老徐,帮我联系!务必帮我联系上那位赵小兄弟!我要亲自去拜访!这料子,我预定了!这块边角料,我先带走!给你留个定金!”他迫不及待地掏出厚厚一沓现金拍在桌上。
就在两人激动交谈时,店门被推开。赵振蓬带着父亲赵建国走了进来。赵建国依旧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涤卡外套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旧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包裹,神情局促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盼。
“徐老板。”赵振蓬招呼道。
“哟!赵小兄弟!赵老哥!你们来得正好!”徐掌柜看到赵振蓬,如同看到了救星,连忙起身相迎,热情地介绍道,“这位是省城来的吴老板,专门做高档红木生意的!他对你上次带来的料子,可是赞不绝口啊!”
吴老板的目光瞬间越过徐掌柜,如同探照灯般落在赵建国怀里那个包裹上!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,声音急切:“赵…赵老弟?你…你手里抱着的…可是…?”
赵建国被吴老板那炙热的目光看得更加紧张,求助般地看向儿子。赵振蓬微微点头。
赵建国深吸一口气,像是捧着传家宝般,颤抖着双手,将怀里的旧布包裹一层层打开…
当最后一块布掀开,露出里面那件东西时,整个“藏珍阁”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!
那是一尊…一尊高约一尺的木雕!
雕的是一条…鲤鱼!
材质正是那块金丝楠阴沉木的边角料!
鲤鱼的形象古朴、稚拙,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。鱼身的线条略显僵硬,鳞片的刻痕深浅不一,鱼尾的摆动也显得不够灵动。整体造型带着一种初学者难以避免的笨拙感。
但是!
这条木雕鲤鱼,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原始而执着的生命力!
鱼眼是用简单的圆点刻出,却异常传神,透着一种逆流而上的倔强!鱼嘴微张,仿佛在奋力呼吸!每一片鳞甲,虽然刻得不够精细,却都饱含着雕刻者倾注的心血和专注!整条鱼的姿态,是奋力向上跃起的瞬间,充满了不屈的张力!
更让人震撼的是,那深沉的、流淌着金丝的楠木本身,仿佛赋予了这条笨拙的鲤鱼一种厚重的、历经沧桑的底蕴!那温润的色泽,那内敛的光华,那淡雅的香气,与这古朴稚拙的雕刻,形成了一种奇异的、撼动人心的和谐!
“这…这…”吴老板和徐掌柜都呆住了!他们见过无数精雕细琢、巧夺天工的工艺品,却从未见过如此“拙”得如此有力量、如此打动人心的作品!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木雕,而是凝聚了心血、希望和一种不屈精神的载体!
“爸这几天…用那些边角料…刻的。”赵振蓬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,“他说…鲤鱼跳龙门。再难…也得往上蹦一蹦。”
赵建国局促地搓着手,脸涨得通红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“刻…刻得不好…瞎…瞎弄的…” 但他的眼睛,却紧紧盯着那尊木雕,浑浊的眼底深处,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、名为“认可”和“价值”的光芒!
徐掌柜和吴老板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和复杂。吴老板深吸一口气,走到赵建国面前,郑重地指着那尊木雕鲤鱼:“赵老哥!这尊‘鱼跃’,我吴某人…出五千块!请割爱!”
五千块!
如同一个惊雷在赵建国耳边炸响!他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吴老板,又看看那尊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的木雕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刻了一辈子,从未想过,自己刻的东西,能值这么多钱!
徐掌柜也回过神来,看着赵振蓬,眼神热切:“赵小兄弟,上次说的整料…?”
赵振蓬看着父亲眼中那被点燃的火焰,又看了看吴老板和徐掌柜热切的眼神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沉的弧度。
朽木逢春,刻刀初鸣。古玩斋的第一笔交易,在一条笨拙却充满力量的木雕鲤鱼跃起的瞬间,轰然落槌!而更大的波澜,正在这深沉的木香中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