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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灵泉的绿水不知何时已褪去血色,恢复了最初的碧透。夜风的身体悬浮在水中,像被一层无形的茧包裹着,碧色的光点顺着他的七窍、伤口往里钻,在皮肤下游走,勾勒出骨骼与经脉的轮廓。

他的意识并未消散,而是沉入了一片混沌的识海。

这里没有光,没有声音,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,像极了残村冬天的夜晚。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七岁时的模样,穿着那件露着棉絮的旧棉袄,缩在柴房的角落,听着外面狗剩和一群孩子的嘲笑声。

“你看他那怂样,打他都不敢还手!”

“听说他是被捡来的,爹娘都不要他!”

“难怪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,肯定是没人疼!”

尖利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,夜风想反驳,想冲出去揍他们,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那年他刚被陈三从雪地里捡回来,又瘦又小,风一吹就晃,是整个残村最容易被欺负的孩子。

“风娃,出来。”

熟悉的声音响起,带着点沙哑,却像道光照亮了黑暗。陈三拄着竹杖站在柴房门口,白翳覆盖的眼睛对着他的方向,手里攥着半块窝头。狗剩他们看到陈三,撇撇嘴跑了,临走前还冲夜风做了个鬼脸。

“爷爷……”夜风扑过去,抱住陈三的腿,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。

陈三没说话,只是用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头,把窝头塞给他:“吃了,长力气。以后谁再欺负你,就揍回去——打不过也得打,咱不惹事,但也不能怕事。”

窝头是凉的,带着点糠味,可夜风却吃得很香。他知道,这是爷爷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。

识海一阵波动,画面突然切换。

他站在苏城中学的教室门口,手里攥着满分的试卷,指节发白。教室里,同学们围着班长讨论新买的能量手环,笑声清脆。他想进去,脚却像灌了铅——身上的校服是借的,袖口磨破了边,与周围的光鲜格格不入。

“哟,夜风来了?”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,带着点戏谑,“这次又考第一啊?可惜了,听说武道课摸底,你连基础桩都站不稳?”

哄笑声响起,像针一样扎在他脸上。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布鞋,喉咙发紧。他确实站不稳,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的腿像两根细竹竿,别说站桩,就连跑八百米都比别人慢半圈。

“学习好有什么用?将来还不是要去码头扛货?”

“听说他爷爷是个瞎子,难怪穿得这么寒酸……”

他攥紧了试卷,卷边都被捏烂了。他想反驳,说自己会变强,说自己将来要考武者证,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无声的哽咽。那时的他,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。

画面再次晃动,这次是市武道班的考核现场。

宽敞的演武厅里,暖气开得很足。其他孩子穿着崭新的练功服,家长在一旁递水擦汗,教练时不时上前指点动作。夜风穿着自己唯一的旧短褂,站在角落里,像个误入盛宴的乞丐。

“下一个,夜风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气,走到场地中央,按照标准动作开始演练基础拳。因为紧张,也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导致的力量不足,他的动作有些变形,拳头挥出去时甚至带着点颤抖。

周围传来窃窃私语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有家长在捂嘴偷笑,还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,对着自己的孩子说:“看到没?这就是没资源的下场,动作再标准也没用,没力气啊。”

考核官是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,抱着胳膊站在一旁,眼神里的鄙视几乎不加掩饰。当夜风报出自己的力量测试成绩——比标准线只多了0.5公斤时,考核官嗤笑一声,在表格上打了个“不合格”,连句解释都懒得给。

“资源不够,天赋再高也白搭。”考核官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,“武道这行,看的是根骨,更是家底。”

夜风站在原地,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。那些目光里有同情,有嘲讽,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轻视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,滴在光洁的地板上,像个刺眼的笑话。

那天他是走着回的家,从市中心走到老城区,走了三个小时。路上的风很冷,吹得他脸生疼,可心里的冷更甚。他第一次明白,这个世界不止看实力,更看你从哪里来。

识海剧烈地翻腾起来,黑暗中仿佛有潮水在涌动。

画面突然变得血腥——是猎风小队的营地,赵队长的钢刀掉在地上,赤纹蟒的毒牙刺穿了他的胸膛。老周用断臂死死抱住蟒尾,嘴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眼睛却死死盯着他逃跑的方向,像是在说“快跑”。

“队长!老周!”

夜风嘶吼着,想冲上去,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墙挡住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员们一个个倒下,看着赤纹蟒吞噬他们的尸体,看着那片他刚熟悉不久的营地,变成人间地狱。

“记住!杀了这畜生给我们报仇!”赵队长扔出储物戒时的嘶吼,在识海里回荡,震得他耳膜生疼。

“报仇……”夜风喃喃自语,眼泪混合着血水滚落,“我还没报仇……”

画面最后定格在残村的小院。

陈三坐在小马扎上编竹筐,夕阳的金辉洒在他的白发上,像镀了层光。竹条在他手里翻飞,动作缓慢却精准。夜风站在门口,看着爷爷时不时咳嗽两声,用袖子擦嘴角——他知道,爷爷又在硬撑,舍不得买药。

“风娃,回来啦?”陈三抬起头,白翳覆盖的眼睛对着他的方向,“锅里温着粥,快趁热喝。”

“爷爷……”夜风走过去,想握住爷爷的手,可手却穿过了陈三的胳膊——这只是幻象。

陈三像是没察觉,继续编着竹筐,嘴里念叨着:“听说省城的医院能治眼睛,等攒够了钱,咱爷俩就去看看。到时候让你看看爷爷年轻时的样子,可不比那些城里老头差……”

夜风的眼泪汹涌而出。他知道,爷爷根本不是想去看眼睛,是想让他安心,想让他知道,家里有盼头,不用急着拼命。

“我不能倒下……”

一个声音在识海里响起,微弱却坚定。

“我不能让队长他们白死……不能让爷爷等不到去省城的那天……”

“我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豆芽菜了……我有刀,有力量,有……必须完成的事!”

“醒过来!夜风!醒过来!”

他猛地睁开眼睛!

灵泉的绿水还在围绕着他流动,碧色的光点像萤火虫般在眼前飞舞。后脑勺和太阳穴的疼痛还在,却已经能忍受,胸腔里充满了清新的空气,四肢的骨骼传来充满力量的酸胀感。

他动了动手指,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根骨头的联动;他试着深呼吸,空气顺着拓宽的胸腔下沉,带着灵泉的温润,流遍四肢百骸。

“我……活下来了?”

夜风缓缓坐起身,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。皮肤下的骨骼轮廓分明,比之前粗壮了许多,虎口处的老茧还在,却多了一层坚韧的质感。他握紧拳头,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涌动,指尖甚至泛起淡淡的白芒——那是内劲与新生骨骼共鸣的迹象。

他从灵泉里站起来,绿水顺着身体滑落,滴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站在石室中央,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“天地之气”的存在——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能量,像微风一样拂过皮肤,顺着拓宽的骨缝和经脉往里钻,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。

《淬体诀》上的“灵慧通透”,原来就是这种感觉。

夜风走到刘文的坟包前,深深鞠了一躬:“刘前辈,谢谢您。”

他知道,若不是刘文留下的《淬体诀》和灵泉,若不是那些支撑他挺过断骨之痛的记忆,他根本活不下来。

残村的屈辱,苏城的轻视,武道班的冷眼……这些曾经让他痛苦的记忆,此刻都化作了淬炼他的火焰。赵队长的嘱托,老周的牺牲,陈三的期盼……这些温暖的执念,成了他最强的铠甲。

他从储物戒里拿出那柄E级长刀,握在手里。刀柄的大小刚刚好,与新生的手掌完美契合。他挥刀斩出,刀风呼啸,竟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——这在之前,是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。

“赤纹蟒……”夜风看着刀身映出的自己,眼神明亮而坚定,“等着我。”

他收拾好东西,将刘文的《淬体诀》和两枚戒指贴身收好,又装满了灵泉水,然后走到石室门口,搬开了堵住洞口的巨石。

阳光从洞口照进来,带着城外清新的草木香。夜风眯起眼睛,适应了片刻,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,走出了这个见证他蜕变的幽洞。

洞外的风依旧带着血腥味,远处传来异兽的嚎叫,却不再让他恐惧。

淬体初劫已过,少年的新生,才刚刚开始。他要去报仇,要去变强,要去完成那些未竟的承诺。

更要活着回去,带着这身脱胎换骨的力量,回到那个有爷爷的家。

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,长刀的寒光偶尔闪过,映着他眼底不灭的火焰。那火焰里,有屈辱,有温暖,有牺牲,更有向死而生的,无可阻挡的锋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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