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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死寂的废墟里,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。熔岩深渊暗红的微光将扭曲的金属残骸投射成张牙舞爪的鬼影。周翰翀背靠滚烫的金属支架,右臂死死箍住怀中冰冷的光茧,左臂麻痹垂落,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滚烫的地面“嗤嗤”作响。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,沿着神经向上蔓延,每一次心跳都让这侵蚀更深一分。

头顶的熔岩光影中,那些暗银色的机械猎杀者如同吸附在峭壁上的毒蝎,尾部信号发射器的红光稳定而刺眼,如同锁定猎物的死亡标记。坐标上传中——夜王殿的下一波打击,随时可能降临。

而前方,悬浮于熔岩微光之上的“Ω”,成了这片死寂中最诡异的存在。他病号服残破,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,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。脖颈后的猩红“Ω”符号如同干涸的血痂。但他空洞的、漆黑的瞳孔深处,那片属于屋顶晨光和无声乐章的记忆碎片,却如同沸腾的岩浆,在深渊般的死寂里疯狂地燃烧、跳跃!每一次光芒的闪烁,都伴随着他身体难以察觉的、痛苦的痉挛,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他冰冷的躯壳内激烈厮杀。

他微微佝偻着身体,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。掌心上方,那点微小的、不断坍缩又膨胀的混沌星云漩涡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、冰冷而古老的意志。漩涡的边缘,丝丝缕缕粘稠如实质的黑暗雾气如同活物的触须,无声地摇曳、探出,目标直指周翰翀怀中那团包裹着齐星临的、灰白幽蓝与黑暗交织的光茧!

那并非物理攻击的轨迹,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、源于同源的吸引和锁定!周翰翀左耳的黑色耳钉在“Ω”掌心星云出现的瞬间,猛地一跳!一股远比神经麻痹毒素更冰冷、更尖锐的刺痛狠狠凿入他的意识!覆盖裂口的暗金物质边缘,那丝细微的裂纹骤然扩大!一缕粘稠如原油的黑血再次渗出,顺着耳廓滑落!

耳钉深处,那蛰伏的、属于混沌的幽邃黑暗,如同嗅到了同类的血腥,彻底狂暴!疯狂的吞噬欲望和一种源自本源的、想要与那星云漩涡融为一体的冲动,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周翰翀摇摇欲坠的意志!一个冰冷宏大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轰鸣,盖过了所有痛楚和杂念: “回归!容器!回归本源!融合!吞噬他!完成最后的拼图!”

“休想!”周翰翀牙关紧咬,牙龈几乎渗出血来!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死死盯着“Ω”掌心的漩涡,又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光茧!他右臂肌肉贲张,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,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光茧死死护在身体与滚烫的金属支架之间!仿佛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筑起一道脆弱的堤坝!

“Ω”掌心的混沌星云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!那探出的黑暗触须猛地绷直!一股无形的、强大的吸扯力场瞬间笼罩了光茧!

嗡——!

光茧表面剧烈震荡!灰白与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,试图抵御这同源的拉扯!但心口那点微弱的灰白光芒在强大的吸力下明灭不定,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!包裹齐星临的混合能量流边缘,丝丝缕缕的粘稠黑暗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,开始不受控制地脱离光茧,扭曲着、拉长着,向着“Ω”掌心的星云漩涡流去!

“呃…”光茧内,齐星临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,即使在深度昏迷中,脸上也浮现出极致的痛苦,身体在能量流中无意识地挣扎、蜷缩。

“给我…停下!”周翰翀目眦欲裂!他顾不上左臂的麻痹和耳钉撕裂的剧痛,布满黑色血管的右手猛地抬起,五指张开,凝聚起最后残存的空间震荡之力,不再是对抗吸力,而是狠狠拍向自己左耳那枚疯狂嗡鸣、黑血横流的耳钉!

啪! 一声沉闷的拍击!

他竟是用自己的手,用震荡之力,狠狠压制、甚至试图“封印”自己耳钉内暴走的混沌黑暗!剧痛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穿大脑!眼前猛地一黑!耳钉表面的暗金物质在震荡之力下碎裂、剥落,裂纹再次扩大!粘稠的黑血如同喷泉般涌出!

但这自残般的举动,却奇迹般地、短暂地压制住了耳钉内部暴走的吞噬欲望!那源自同源的对“Ω”掌心灵云漩涡的疯狂渴望被强行打断!

几乎同时!

光茧内,齐星临心口那点微弱的灰白光芒,仿佛感受到了周翰翀这决绝的自毁守护,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、刺目的强光!一股冰冷、绝对、带着强烈“拒绝”意志的静默力场,如同无形的重锤,狠狠撞向“Ω”掌心那延伸过来的吸力场和黑暗触须!

轰——!

无形的能量碰撞在光茧与星云漩涡之间爆发!没有声音,却让整个地底废墟的空间都猛地一颤!熔岩深渊的光影剧烈扭曲!吸附在岩壁上的机械猎杀者被这无声的冲击波扫过,瞬间爆裂成数团刺目的电火花!

“Ω”悬浮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!掌心那旋转的混沌星云漩涡剧烈地扭曲、波动了一下!延伸出的黑暗触须寸寸断裂、湮灭!他空洞的漆黑瞳孔中,那片疯狂燃烧的记忆碎片光芒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,瞬间黯淡下去!取而代之的,是冰冷的逻辑程序重新占据上风的、毫无情感的漆黑!

他稳住身形,那只扭曲的手臂微微抬起,掌心对准光茧,似乎要再次凝聚力量,发动更猛烈的攻击!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
嗡……

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,并非来自光茧内的齐星临,而是…直接冲入了“Ω”那冰冷、正在重新启动攻击程序的逻辑核心!

是周翰翀!

他右手依旧死死按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左耳耳钉,布满血污和痛苦的脸上,那双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“Ω”空洞的眼睛!他将自己所有的意志,所有与齐星临相关的记忆碎片,不顾一切地、如同燃烧灵魂般,强行灌注过去!

——屋顶真实的晨光,冰冷的风。 ——亿万金属碎片在阳光下无声震颤、跳跃、奏响的清冷乐章。 ——少年虚弱却清明的眼睛:“…共鸣…不是压制…导出去…” ——还有…自己嘶哑的承诺:“…粥里…给你加个蛋…”

这些画面,这些声音,这些带着体温和微弱情感的碎片,如同最原始的病毒代码,狠狠冲撞着“Ω”冰冷的核心程序!尤其是最后那句“加个蛋”,带着一种荒谬的、属于“周翰翀”的、懒散又固执的生活气息,与冰冷的杀戮指令格格不入!

“Ω”即将重新启动的攻击程序,硬生生卡住了!

他悬浮在半空,维持着抬手的姿势,掌心凝聚的毁灭性能量明灭不定。他那双空洞的、漆黑的瞳孔深处,那片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光芒,如同濒死的火星,在冰冷的逻辑程序围剿下,再次顽强地、微弱地跳动起来!光芒中倒映的景象,不再是屋顶晨光,而是…周翰翀此刻布满血污、死死按着流血耳钉、眼神却带着孤狼般守护意志的脸!

两种截然不同的指令在冰冷的逻辑核心内激烈冲突!程序发出尖锐的、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过载警报!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,肌肉极其细微地、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。脖颈后的猩红“Ω”符号光芒急促闪烁,忽明忽暗。

“呃…啊…”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金属摩擦般的、断断续续的、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意义的音节,极其艰难地从“Ω”紧抿的、毫无血色的唇缝中挤出。

他在挣扎!冰冷的程序与强行植入的、带着微弱情感的混乱记忆碎片,正在他的核心内进行着惨烈的厮杀!

机会!

周翰翀眼中精光爆射!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和虚弱,抱着光茧猛地向侧面废墟的阴影处翻滚!动作牵扯到全身伤口,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,但他毫不在意!

几乎在他翻滚离开原地的同时!

嗤!嗤!嗤! 数道猩红的高能粒子束,如同死神的镰刀,精准无比地射在他刚才停留的位置!坚固的金属地面瞬间被熔出几个深坑!是上方残余的机械猎杀者!它们没有被刚才的冲击波全部摧毁!

周翰翀抱着光茧,狼狈地滚入一堆扭曲的金属管道残骸形成的狭窄凹陷里。这里暂时能提供一点掩蔽。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,大口喘息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怀中的光茧因刚才的剧烈翻滚而波动剧烈,心口的灰白光芒黯淡得几乎消失。左耳的剧痛如同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,粘稠的黑血顺着脖颈流下,染红了衣襟。

他抬起头,透过金属管道的缝隙看向外面。

“Ω”依旧悬浮在半空,身体微微颤抖着,抬起的攻击姿态僵硬地维持着,掌心的混沌星云漩涡因核心程序的剧烈冲突而变得极其不稳定,光芒明灭不定。他空洞的漆黑瞳孔深处,那片属于记忆碎片的光芒和冰冷的程序指令如同两股洪流,正在疯狂对冲!

而上方熔岩深渊的岩壁上,残余的几只机械猎杀者正在重新调整位置,猩红的锁定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,在废墟中扫视、搜索。

周翰翀低头,看着怀中光茧里齐星临苍白痛苦的脸,又摸了摸自己左耳那枚依旧在渗血、内部黑暗蠢蠢欲动的耳钉。

喘息声在狭窄的掩体里格外沉重。他布满血污的脸上,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、却带着无尽疲惫的弧度。

“看来…”他嘶哑的声音,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,“…加蛋的粥…还得…再等等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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