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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第一节:镜中囚徒与无声来电

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,却无法驱散林默骨髓里凝结的寒意。家,这个曾经唯一的避风港,此刻每一面镜子都像是潜在的狱门,每一片反光的表面都可能映出不该存在的东西。

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视线死死锁在客厅那面廉价的穿衣镜上。镜中的倒影与他一样面色惨白,眼窝深陷,惊惶的神情如出一辙,仿佛刚才那惊悚一瞥只是两个受惊灵魂在绝望地互相确认存在。

但左手腕旧疤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灼痛,像一枚冰冷的针,无声地刺破所有自我安慰的泡沫。

不是幻觉。张护士,或者她所化的那种东西,已经将触须伸过了现实与诡异的边界,锚定在了他的镜中。

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离了客厅,躲进了狭小的卧室,粗暴地将一条旧床单扯下,蒙住了衣柜上那面更小的镜子。做完这一切,他缩在床角,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,但医院里的景象依旧在眼皮底下轮番上演:蠕动的肉壁、炸开的头颅、干瘪的尸体、还有那把高悬的、锈迹斑斑的手术刀。睡眠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,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恐惧敲打节拍。

他拿出那本黑色的笔记本,翻来覆去地检查。它安静、普通,纸页粗糙微黄,没有任何刚刚显现过血字或吞噬墨迹的痕迹。他尝试用笔在上面写下“安全”,字迹清晰,墨迹稳定。它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无辜的物件。

但他知道,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诡异。那种被窥视、被连接、被隐隐索取的感觉,如同房间里的背景噪音,挥之不去。

他又拿起那个染血的听诊器,冰凉的金属听头激得他一哆嗦。他犹豫着,最终缓慢地将听头按在自己胸口。

咚…咚…咚… 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之后,一种更深层、更缓慢、仿佛来自地板之下、墙壁之内,甚至是极遥远虚空的沉闷“搏动”感,叠加了进来。微弱,却坚定不移。同时,一股强烈的、毫无来由的惶惑不安感潮水般涌上,扼住他的呼吸,仿佛被无数充满恶意的视线同时聚焦。

他猛地扯下听诊器,那股被放大到极致的恐惧感才缓缓消退,留下的是更深的无力感。这遗物证明,“正常”世界的外壳之下,潜藏着难以想象的恐怖。

就在这时,他的旧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,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
异调部?追责?还是……更糟的东西?

他深吸一口气,接通电话,屏住呼吸。

“是…是林默先生吗?”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油滑、但此刻充满紧张甚至恐惧的年轻男声,“我…我叫王梓,道上…啊不,朋友都叫我王胖子。我…我看到了招聘广告,仁和医院夜班那个……想问问你,昨晚…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我打老王电话一直打不通,一直是忙音……”

王胖子?另一个幸存者?广告上提到的那个贪吃的保安?他没死?还是……一个新的,更精巧的陷阱?

林默握紧了电话,声音因干渴和警惕而沙哑:“你昨晚也在?”他刻意忽略了自己认识老王的事实,试图套话。

“我…我本来该去的!但我昨晚上吃坏了肚子,疼得死去活来,迟到了好几个钟头……”王胖子的语速很快,带着后怕和强烈的好奇,“我到的时候,天都快亮了,就看到外面停了好多黑色厢车,没牌照的!还拉起了那种黄色的,挂着奇怪盒子的警戒线!感觉忒不对劲了,我就没敢靠近,躲对面巷子里看……后来,后来我就看到你被两个人架出来,带上车了!哥们,里面到底怎么了?老王他们呢?广告上说钱很多……”

林默沉默了。异调部的保密协议像一把冰冷的刀悬在头顶。但看着床头柜上那本安静的笔记本和染血的听诊器,他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,普通的警告毫无意义。

“钱是多,”林默最终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得可怕,“但有命赚,也得有命花。老王……没了。我劝你,忘了那份广告,忘了仁和医院,离那地方越远越好,永远别再靠近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,然后传来王胖子倒吸凉气的声音,甚至带上了点哭腔:“没…没了?怎么会……那、那……”

“不想变得和他一样,就别再打听,当从来没发生过。”林默说完,不等对方反应,直接挂断了电话,甚至抠掉了电池板。他需要安静,需要思考。

被动等待只会坐以待毙。他需要信息,需要了解如何对付镜中的东西,需要弄明白笔记本和这一切的关联。异调部靠不住,他们只想掩盖和控制。他想到了城市传说里的那个地方——“阴阳当铺”。据说那里交易一切非常之物,或许,也包括信息和答案。

第二节:阴阳当铺与等价之问

“阴阳当铺”藏在一片即将被时代遗忘的旧城区深处,门面低矮破旧,只有一块被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,上面用墨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、仿佛随时会失衡的天平。

推开门,门楣上的铜铃发出喑哑干涩的响声,像是久病之人的咳嗽。内部光线晦暗,空气中漂浮着陈年老灰、廉价线香和一种奇特的、类似铜锈和旧纸堆混合的味道。柜台很高,足以俯视来客,后面坐着一个女人。

她穿着暗紫色绣有繁复暗纹的旗袍,外罩一件薄纱坎肩,身姿慵懒地陷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里,正握着一支长长的铜烟杆,吞云吐雾。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,只能看到一双描画精致的眼睛,在昏暗中闪烁着某种猫科动物般的慵懒和洞察力。这就是沈曼青。

“客人想典当点什么?还是求购些……特别的东西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磁性,目光落在林默身上,在他左手腕的旧疤和外套口袋(装着听诊器)的轮廓上停留了片刻,如同评估一件商品的成色。

林默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不适:“我想打听点消息。关于……仁和医院,还有……镜子里可能会出现的‘东西’。”

沈曼青徐徐吐出一个烟圈,烟雾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,久久不散。她笑了笑,笑容礼貌却疏离,未达眼底:“消息自然有,但这里的规矩,等价交换。你用什么来换?”

林默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,放在柜台上。

沈曼青瞥了一眼那叠皱巴巴的钞票,轻笑摇头,用烟杆轻轻将其推开:“俗物。不够买你要的消息。”

林默咬咬牙,将那个染血的听诊器拿了出来,放在冰冷的柜面上。“这个呢?”

沈曼青终于稍稍坐直了身体,用烟杆末端的玉嘴轻轻拨动了一下听诊器,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:“‘回响遗物’?有点意思……沾染了浓烈的恐惧和濒死怨念,但也因此封存了一丝‘规则’的痕迹。可惜,只是个次级衍生物,灵性已失大半,价值有限。”

她用烟杆敲了敲柜台,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这样吧,看你第一次来,给你个优惠。这东西押在我这儿,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。或者,你可以选择用它换一条我认为对你真正有价值的‘信息’。”

林默陷入挣扎。听诊器危险,但关键时刻或许能预警。可他更需要确切的情报来保住性命。

“三个问题。”他最终做出了选择。

“明智。”沈曼青点点头,吸了口烟,“问吧。”

“仁和医院的诡域,到底是怎么形成的?”林默问出最核心的疑惑。

“执念、极致的痛苦、非人实验残留的能量,在某种特定条件(比如你们听到的钟声)催化下,与地点深度结合,扭曲了那片区域的现实规则,形成了自洽的异常领域,我们称之为‘诡域’。”沈曼青回答得清晰而冷静,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,“仁和医院的核心,是一个代号‘医生’的疯狂执念,主要附着于一把他进行非法手术时惯用的刀上。”

“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?怎么对付?”林默问出燃眉之急。

“镜像是现实维度的一个脆弱面,容易附着游荡的灵体能量,或者成为诡域力量向外渗透的通道。你遇到的,很可能是医院里某个被‘吞噬’后残留的强烈意识碎片,它通过你(或者你身上的某件东西)建立了坐标。”沈曼青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,“对付?找到它的‘源点’并摧毁,或者用更强大的、针对性的‘规则’覆盖它。小心,它可能会模仿你,学习你,甚至……试图在现实中取代你。”

“异调部是什么组织?”林默问出对官方力量的疑虑。

“官方设立的‘异常现象调查与收容部’,负责处理这类事件,通常手段是掩盖真相、收容危险物品、必要时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,包括人。”沈曼青吐出最后一口烟,语气平淡,“他们冷酷、高效、资源庞大,但内部派系复杂,并非铁板一块。对你而言,在他们眼里,你更可能是需要观察、控制甚至解剖的样本,而非受害者。离他们远点比较安全。”

三个问题结束。每一个答案都像一块冰,砸在林默心头。信息量巨大,且每一条都指向更深的绝望和危险。

沈曼青熟练地将听诊器收回柜台下:“交易完成。顺便友情提示一句,年轻人,你身上‘味道’很重,不单单是医院那点血腥味……还有别的、更古老的‘标记’。小心点。下次再来,记得带更好的‘筹码’。”

林默沉默地离开了当铺,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。沈曼青的话证实了他的 worst fears,并且暗示了他可能被不止一个“东西”盯上了。是笔记本?还是这疤痕?古老的标记又是什么?

第三节:重返废墟与尸柜低语

接下来的两天,风平浪静,镜子没有再出现异常。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,旧疤偶尔的微弱灼痛和失去听诊器后更强烈的不安感,都在提醒林默,平静只是假象,危机正在暗处发酵。

他不能坐以待毙。笔记本提示“下一个在你家镜中”,但沈曼青和直觉都告诉他,源头很可能还在医院!他必须回去,找到彻底解决镜中威胁的方法,或者至少,找到更多关于“规则”的信息来武装自己。

他想起了停尸房的那个“尸语者”。它似乎能提供信息。

又一个深夜,他再次来到了仁和医院外围。异调部的封锁已经解除,只留下荒废与死寂。他凭借记忆,绕到一处破损的矮墙,敏捷地翻了进去。

医院内部虽然不再蠕动变异,但破败之中依旧残留着难以散去的血腥和消毒水混合味,空气冰冷粘滞。他凭借着记忆和沈曼青话语里的提示,紧贴着墙壁阴影,小心翼翼地向着太平间的方向摸去。他紧记规则,避免视线与任何可能是白色的物体或阴影接触。

一路有惊无险,那个“医生”似乎真的随着手术刀一起沉眠了。

停尸房的铁门依旧虚掩着,仿佛一张沉默的、等待猎物上门的嘴。他推开沉重的门,阴冷的气息夹杂着更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。里面的不锈钢尸柜大多闭合着,少数几个敞开着,露出空荡的、带着可疑暗色污渍的内胆。

房间中央空空如也。那个“尸语者”并不在。

难道失败了?它消失了?

就在林默心生退意时,最里面一排尸柜的其中一个,突然发出了“咚”的一声闷响!在死寂中格外清晰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头撞击柜门。

林默的心脏猛地揪紧。他慢慢靠近那个发出声音的柜子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
“咚!”又是一声,更加用力,带着一种急迫感。
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、充满尸臭的空气,猛地用力拉开了沉重的柜门!

一具高度腐烂、面目模糊、穿着破烂病号服的尸体猛地从里面弹坐起来!正是那个“尸语者”!它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“锁定”林默,腐烂的嘴角似乎咧开了一个可怕的弧度。

干涩、嘶哑的声音直接穿透耳膜,在林默的脑海中响起:

“是……你……?你居然……还……活着……?”

林默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和恐惧:“是我。我想问你,怎么彻底摆脱我家里镜子里的东西?”

尸语者歪着几乎要掉下来的脑袋,黑洞般的眼窝似乎在他身上“扫描”。

“镜……像……之……影……需……要……‘源’……”它断断续续地说,每个字都像是从腐烂的声带里磨出来的,“毁掉……‘源’……或者……满足……它的……‘规则’……”

“源在哪里?规则是什么?”林默急切地追问,身体前倾。

“……源……在……它……诞生的……地方……”尸语者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不定,身体也开始微微向后倒去,“规则……藏在……‘记录’……里……寻找……‘过去’……才能……理解……现在……”

它的身体缓缓倒回尸柜深处,声音也越来越微弱,仿佛电力耗尽的收音机:“……小心……‘书写者’……你的……笔……它……很……饥饿……”

哐当! 柜门猛地自动关紧,严丝合缝,仿佛从未打开过。

记录?过去?书写者?饥饿的笔?它指的是笔记本?尸语者知道笔记本的存在?

林默站在原地,冷汗浸湿了后背。信息依旧碎片化,但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——他需要寻找医院过去的记录,关于那场事故和实验的原始档案!

他立刻离开停尸房,开始在医院里寻找档案室或者类似的行政办公室。

第四节:饥饿的纸页与往昔残影

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搜寻,他在二楼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标着“档案室”的房间。门锁已经被破坏,里面如同被飓风席卷过,文件、档案盒散落一地,覆盖着厚厚的灰尘,纸张泛黄发脆。

他打开手机手电,屏住呼吸,开始在废墟中艰难地翻找。大多是些普通的病历、财务报表、行政通知,时间也都比较新,价值不大。

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,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隐藏在倾倒铁柜最底层的、异常沉重的金属档案盒。盒子被一把小锁锁着,但锁鼻已经锈蚀得很脆弱。他用力一掰,锁应声而落。

打开盒子,里面是几沓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文件。解开细绳,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张、一些黑白照片和几本边角卷曲的实验记录笔记!

照片上是一些穿着老旧条纹病号服的人,眼神空洞麻木,像牲口一样被固定在奇怪的仪器上,身上贴满了电极片。记录笔记里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疯狂潦草,写满了“感知剥离阈值”、“现实结构干涉率”、“负能量富集反应”等令人头皮发麻的术语,旁边还有手绘的、扭曲的能量场示意图。落款处有几个模糊的签名,其中一个反复出现的,清晰可辨——张振国!

就是它!这就是记录!记载着这所医院黑暗核心的原始档案!

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,血液奔涌。他迫不及待地抽出最上面一张画着诡异示意图的记录纸,想要仔细阅读。

然而,就在他的指尖离开档案盒的瞬间——

他口袋里的笔记本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!前所未有的滚烫!几乎要灼伤他的大腿!并且发出了极其轻微的、却令人牙酸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无数张纸页在疯狂地自行摩擦!

“呃!”他痛哼一声,猛地将笔记本掏了出来。

可怕的一幕发生了!

笔记本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,自动疯狂翻页!纸页哗啦作响,最终停在了某一页空白页上。

而几乎同时,他手中那张泛黄的、画着示意图的实验记录纸,上面的线条和文字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、扭曲、褪色!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嘴,正在隔空贪婪地吞噬、吮吸着这张纸上所承载的一切信息!纸张本身也在迅速失去韧性,变得枯脆!

仅仅是两三秒的时间,那张本应珍贵的记录纸,就变成了一张彻底空白、脆弱得一碰就碎的废纸!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时光风化!

而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空白的纸面上,则如同被无形的笔刻画般,缓缓浮现出刚刚那张记录纸上的一部分内容!那些示意图和文字变得更加清晰、更加黑暗深邃,透着一股子邪性,但排列组合却显得更加混乱和令人不安!

笔记本……它在直接吞噬“过去的信息”!吞噬“历史”本身!来填补它那深不见底的饥饿!

林默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,感到头皮炸裂,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!他终于无比真切地理解了“尸语者”那句“你的笔……很饥饿”的含义!

这笔记本,它不仅仅吞噬墨迹,它吞噬的是“信息”、是“记录”、是“故事”、是“真相”!它渴望这些!它是活的!

而与此同时,他左手腕的那道旧疤,也传来了同步的、强烈的、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灼痛感!仿佛这吞噬行为,也点燃了他自身某种与之紧密相连的东西!

笔记本的纸页继续疯狂地翻动,显示出极大的、未被满足的“食欲”,贪婪地“指向”档案盒里剩下的那些宝贵记录!封皮下的蠕动感越发明显。

林默看着手中瞬间化作飞灰的空白废纸,又看看那躁动不安、散发着无穷贪婪和诡异气息的笔记本,一股巨大的恐惧和艰难的抉择感,如同冰冷的巨手,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。

是立刻阻止它,拼死保住这些可能蕴含着对付镜中物、甚至理解这一切根源的关键线索?

还是……冒险满足它这恐怖的食欲,看看这饥饿的笔记本,在“吞食”了足够的“过去”之后,究竟会向他显现出怎样的“规则”?揭示出何等惊人的真相?

档案盒中,剩下的纸张仿佛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与警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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