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点,江晚宁从图书室出来,回宿舍的路上接到庄老夫人打来的电话。
江晚宁已经连续两天没回海棠城,她完全没把庄凌洲的话放心上,估计是云婶告了状,要不然,她老人家在山上修身养性,大晚上哪有空打电话。
她清清嗓子,深吸口气,脆生生地喊道:“奶奶。”
老夫人口气不悦:“还知道我是奶奶?”
“奶奶,你开什么玩笑,我怎么会不知道呢。”
老夫人质问:“你几天没回家了?”
江晚宁抿抿唇,眼珠子骨碌碌一转,低声回她:“两天。”
她向来诚实,实话实说,省得后续还得编一堆谎来圆场。
“哼,”老夫人冷声道:“两天?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是成家的人,有老公的人,有家不回,你这像什么话。”
“奶奶,毕业一堆事要忙,我……”江晚宁转身靠在路边的大树上。
“囡囡,你是不是生奶奶气,”老夫人顿了顿:“凌洲去美国,说走就走,也没给你通通气,那是因为庄家生意出了问题,根本就没有时间耽搁,他腰好了,腿不残了,奶奶一早也知道,不告诉你,是想给你个惊喜。”
江晚宁笑笑:“奶奶,我有什么气可生的,我就是太忙,住校省事。”
她这种连婆婆都不认可的儿媳,配生什么气。
老夫人沉住气:“不生气就好,以前凌洲在美国,海棠城也没人,你爱待学校我不管,可现在,凌洲回来了,你让他独守空房,不像话,现在就回去,往后,就让林秘书负责接送你,反正离毕业也没几天了。”
“奶奶……”
江晚宁还想说什么,被老夫人截住话头:“就按我说的做,我现在就让林秘书过去接你。”
“奶奶,我自己会回去,”江晚宁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架子,还用不着专车接送:“今晚就回去。”
江晚宁口一松,奶奶满意地挂断电话。
回到宿舍,江晚宁简单收拾了些带回去的东西,准备出门时撞上进来的舍友。
“晚宁,”舍友捎了句话:“楼下有人找你。”
这么晚谁找她。
江晚宁抬眼刚要问,舍友已经进了卫生间。
她拎上包,不疾不徐地离开宿舍。
来到楼下,长椅上的阮曼依,手上一点猩红的火光格外引人。
江晚宁走过去,用脚尖踢了踢她快要伸到路中间的脚。
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嘿,打你电话怎么关机呢?”阮曼依俯身在地上把烟头灭了,瞄准一旁的垃圾桶,顺手扔进去:“碰巧撞上你的那个舍友,我嘴痒痒,想着抽根烟,就让她帮忙带句话。”
江晚宁掏出手机一看,刚才和奶奶通话时就提示电量低,没想到这么快就关机了。
她收回手机,语气淡淡:“你不是要过两天才回来,不会是项目谈崩了吧?”
阮曼依耸耸肩,冷哼一声:“你受庄家老夫人的影响可真大,都快成江半仙了。”
江晚宁瞥她一眼,朝她扬扬下颚:“用得着算吗?全写脸上呢。”
阮曼依终于不再装,嘴角一沉:“别提了,狗屁的项目,那孙子又要好的广告效应,又不想投钱,他以为他是梦想家,想什么有什么呢。”
原本没什么心情的江晚宁,瞬间笑出声。
两人是同心巷一起长大的好友,阮曼依毕业后就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,能力超群,就是脾气有点炸。
江晚宁拍拍她的肩,温言道:“行了行了,跟孙子急什么,小心气坏身体不值当。”
阮曼依无所谓地把江晚宁搂在身侧:“急个毛球,喝酒去。”
“不行,”江晚宁道:“我得回趟海棠城。”
阮曼依一怔,歪头盯着她:“老公回来,都不管我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哈……”阮曼依嗤声:“这淮城各大平台,哪哪儿都是恒晖继承人回归的消息,我还能不知道。”
大人物回来,动静自然不小,回来才几天,周末还不停息地工作,连她两天没回海棠城,也顾不上捎个信儿来问问。
也是,去美国大半年,打过几通电话,也都是让她帮忙在书房找东西,查资料。
这哪是拿她当老婆,越想越憋屈,着急回家的她,心也凉了半截。
“走吧,明早我没课,可以陪你喝两杯。”
阮曼依一听,眼神儿发亮:“这么爽快,真不愧是自家姐妹,男人就得晾晾,凭什么他提起脚来,说走就走,说来就来,甭管他,什么地产大亨,有钱了不起啊,等我赚了大钱,我养你。”
“去你的,阮阮,能养活你自个我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……
顶级包厢里,烟雾缭绕,四五个男人喝得正尽兴。
庄凌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,柔光之下,映射得整张脸越发立体优越。
冷淡之中不乏大人物的气场。
他一手握着酒杯,另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。
对面的男人举起酒杯碰上去:“庄爷,这次回来,恒晖的项目,可得酌情考虑考虑我。”
庄凌洲勾唇,抬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,侧眸瞥了眼身旁集中打游戏的男人:“我没问题,就是不知道季少有没有意见。”
“黄总,这可不厚道了,我就打一把游戏的功夫,你就趁机撬墙角,”男人摁灭手机扔在桌上,嗤笑:“众所皆知,恒晖的项目历来都是我们鼎泰在负责,这块蛋糕,黄总您可别盯啦。”
黄总顿时失望,眉头皱了皱:“季少,奶油总让我尝口吧,这些年,恒晖只要有项目,鼎泰第一个就拿下,下边的人真没法活了,庄爷都松口了,你看……”
有人插话:“就是,季少,你回国不久,可别垄断了市场,咱们这些人,也是要混口饭吃的。”
庄凌洲放下酒杯,嗓音低沉:“几位老总,季少就是开玩笑,恒晖能得到大家的认可,庄某深感荣幸,公司接下来还会有几个不错的项目,很期待与各位的合作。”
“庄爷爽快。”
……
吧台前,阮曼依已经把公司里的若干坏胚子骂的透透彻彻,大到老板,小到清洁工,没一个顺眼的。
江晚宁懂她,每次事业上有不顺,都是借酒消愁,她只好惯着她,附和地理解她,赞同她。
“晚宁,幸亏你聪明,在学校里避难,早知道混社会这么难,我就该好好听我爸的话,回家继承他的烧鸡产业。”
江晚宁默默点头:“你要混不下去,回去还来得及,以你聪明的头脑,阮氏烧鸡会在你手上一直传承下去的。”
阮曼依颧骨红扑扑的,噘着嘴趴在吧台上:“借你吉言,我一定大发。”
江晚宁笑笑,抬杯与她相碰。
清脆的碰杯声响起,身后传来一男声。
“两位美女,有兴趣喝一杯吗?”
江晚宁微微侧首,男人西装革履,看上去文质彬彬,但这种地方,主动打招呼的,能有几个心思纯净的,她回过头,没打算理人。
阮曼依从吧台上爬起,朝男人摆摆手:“帅哥,找错人了。”
男人一笑,落座江晚宁旁边的吧台椅上:“还没聊,怎么知道不是对的人。”
江晚宁一怔,侧首睨着一旁的男人。
男人举着酒杯碰过来:“你说对不对,美女。”
顿时,一股厌恶至极的感觉浮上心头。
江晚宁刚要起身,想要躲他远些,不料男人的手揽上她的腰:“美女,聊聊嘛,装什么装。”
江晚宁动作一滞,垂眼看自己腰肢上的咸猪手:“你手往哪儿搁呢?”
男人越发放肆,手掌游移至她的臀部,重重捏了一把。
“啪……”江晚宁一巴掌扇过去,“咣当……”男人手上的酒杯落地。
“妈的,找死……”男人起身掐住江晚宁的脖子。
“王八蛋。”阮曼依利落起身,抬起吧台椅砸向男人。
男人一闪,吧台椅空砸在地上,顿时,全员目光扫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