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矢破空的锐响刺破宫墙下的混乱，林风眼睁睁看着那支漆黑的箭镞穿过铜镜的蓝光，像道闪电直奔嬴政后心。甲士们的惊呼、赵高的尖叫、青铜剑出鞘的脆响在耳边炸开，可时间仿佛被放慢了，他能看清箭羽上沾染的夜露，甚至能数清嬴政龙袍下摆绣着的日月星辰。
“陛下小心！” 一个金甲侍卫猛地扑过来，用自己的后背挡在嬴政身前。箭镞穿透铁甲的闷响让人牙酸，侍卫闷哼一声跪倒在地，鲜血顺着箭杆往下淌，在金砖上积成小小的血洼。
嬴政猛地转身，冕旒珠串剧烈晃动，露出的眼睛里没有惊惶，只有暴怒：“抓住刺客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宫墙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，甲士们结成盾阵护住嬴政，另一些人举着火把冲向宫门。林风被两个甲士死死按在地上，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，能闻到血和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。他趁机看向铜镜，镜面中的黑衣少女已经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晃动的黑影，显然刺客不止一人。
“陛下，此地危险，请回正殿！” 赵高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，一边说一边往嬴政身后缩，眼神却像鹰隼似的扫过混乱的人群，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嬴政没有动，目光死死盯着那面铜镜，像是要看穿镜面背后的秘密。“昆仑镜为何会映出刺客？” 他突然问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，“方士说此镜能预警灾祸，难道……”
“陛下多虑了！” 赵高赶紧打断，“不过是些跳梁小丑，想借神镜作祟罢了！老奴这就派人搜遍宫城，定能将刺客一网打尽！” 他说着对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，那内侍心领神会，悄悄往后退了两步，显然是要去传递什么命令。
林风的心沉了下去。他看得清楚，刚才那支箭的角度极为刁钻，明显是冲着嬴政来的，可赵高的反应却透着古怪 —— 与其说是护主，不如说是在刻意引导嬴政的注意力。更奇怪的是，铜镜里的影像正在变化，那些晃动的黑影中，有几个身影的动作格外敏捷，不像是普通刺客，倒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。
“啊！” 一声惨叫从盾阵后方传来。一个甲士突然捂住喉咙，鲜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，身后站着个穿着内侍服的人，手里握着把沾血的短刀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有内鬼！”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。
盾阵瞬间乱了套，甲士们既要防备外面的刺客，又要警惕身边的 “自己人”，阵型很快出现了缺口。林风看到更多的内侍露出狰狞面目，抽出藏在袖中的兵器，朝着甲士们捅去，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，显然是早有预谋。
“是赵高的人！” 林风脱口而出。他想起史书里赵高豢养死士的记载，这些内侍分明是赵高的心腹，借着刺客之乱趁机清除异己，甚至可能…… 想趁机对嬴政下手。
赵高脸色一变，厉声喝道：“妖言惑众！这竖子定是刺客同党！” 他冲按着林风的甲士使了个眼色，“杀了他！”
那两个甲士犹豫了一下，显然对突然诛杀 “持镜之人” 有些顾虑。就在这迟疑的瞬间，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，手中短刀划出银亮的弧线，精准地砍断了甲士的手腕。
“墨家墨月，特来取暴君狗命！” 清冷的女声在混乱中响起。
林风猛地抬头，看到一张被黑布遮住大半的脸，只露出左眼，像寒潭里的冰，却又燃烧着火焰。她的身形很轻，落在地上时几乎没有声音，短刀挥舞间带着奇特的韵律，每一刀都避开甲士的要害却能精准地卸去对方的力气，显然是墨家的非攻之术。
“又是你！” 赵高尖叫起来，像是见了鬼似的，“护驾！快护驾！”
墨月没有理会他，目光落在林风身上，左眼微微眯起：“你身上有昆仑镜的气息。” 她的刀架在林风的脖子上，却没有立刻下手，“碎片在哪？”
林风这才注意到，她的腰间挂着块玉佩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 “月” 字，与他捡到的碎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。“在…… 在我手上。”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，掌心的碎片还在发烫，蓝光映亮了他和墨月的脸。
墨月的瞳孔骤缩：“果然是昆仑镜残片！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……” 林风刚想说话，就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。宫墙下的巨大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，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无数道蓝光从裂缝中射出，像喷泉似的直冲天际。
“不好！镜碎了！” 嬴政的声音带着惊恐。
林风感到掌心的碎片变得滚烫，像是要融化在手里。他看到铜镜的裂缝中涌出无数光点，在空中凝结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，有的穿着兽皮，有的戴着羽冠，手里拿着奇怪的兵器，显然是上古神话中的人物。
“是神战虚影！” 墨月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，“传说昆仑镜破碎时，会重现上古神战的场景……”
那些虚影开始厮杀，兽皮人挥舞着石斧，羽冠人射出带着火焰的箭矢，无形的冲击波让宫殿的梁柱发出呻吟。甲士们吓得纷纷后退，连赵高的死士都停下了动作，惊恐地看着这超自然的景象。
嬴政却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声里带着疯狂：“好！好！这才是神镜的神威！待朕集齐碎片，定能重现神战荣光，长生不死！” 他说着就要去触碰铜镜的裂缝。
“别碰！” 林风和墨月同时喊道。
林风记得《山海经》里的记载，昆仑镜是上古神物，蕴含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，强行触碰破碎的镜面，只会被神力反噬。他挣扎着想要阻止，却被墨月死死按住：“别去送死！”
“你想救暴君？” 墨月的刀又贴近了些，左眼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，“你可知他为了寻镜，杀了多少墨家子弟？”
“我不是要救他！” 林风急道，“铜镜破碎会释放混沌之力，到时候整个咸阳宫都会变成炼狱！” 他看到嬴政的手指已经快要碰到裂缝，裂缝中涌出的光点变得狂暴，像无数只小蛇在空气中扭动。
就在这时，赵高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铜铃，用力摇晃起来。“叮铃铃” 的铃声格外刺耳，那些原本混乱的死士突然像提线木偶似的冲向嬴政，手里的兵器闪着幽蓝的光 —— 显然是淬了剧毒。
“赵高！你敢反朕？” 嬴政又惊又怒，抽出腰间的佩剑劈向最前面的死士。青铜剑劈开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，但死士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，前赴后继地往上冲。
“陛下，别怪老奴！” 赵高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，“谁让您挡了仙师的路呢？昆仑镜只有在新主手里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！” 他说着往铜镜的方向退去，眼神贪婪地盯着裂缝中涌出的光点。
林风恍然大悟。原来赵高背后还有人，所谓的 “仙师” 恐怕就是觊觎昆仑镜力量的神界势力，而赵高不过是个棋子。他看着嬴政被死士围攻，虽然对这位暴君没什么好感，但也知道此刻不能让他死 —— 一旦嬴政被杀，赵高掌控神镜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帮我！” 他对墨月说，“先解决内鬼，再处理铜镜！”
墨月犹豫了一下，左眼扫过被死士围攻的嬴政，又看了看疯狂的赵高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墨家恩怨，稍后再算！” 她突然吹了声口哨，房梁上又跃下几个黑衣人，显然是她的同伴，立刻加入了战局，与赵高的死士战在一处。
林风趁机从地上爬起来，掌心的碎片烫得他几乎握不住。他突然想起考古时学过的金属导热原理，猛地将碎片按在旁边一个死士的后颈上。那死士发出一声惨叫，像被烙铁烫到似的跳起来，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。
“有用！” 林风眼睛一亮。看来昆仑镜的碎片能克制这些被 “仙师” 操控的死士。他捡起地上的一把青铜剑，虽然不如现代的钢剑顺手，但对付这些不知疼痛的死士正好合适 —— 他不需要砍杀，只要用碎片接触对方就行。
墨月注意到他的动作，左眼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调整了战术，故意将死士往林风的方向引。两人一攻一守，配合竟然意外地默契，很快清理了靠近嬴政的死士。
“多谢！” 嬴政喘着粗气说，脸色苍白，显然刚才的围攻让他消耗不小。他看林风的眼神变了，不再是审视，而是多了些认可。
“先别谢。” 林风指着赵高，“他才是关键。”
赵高已经退到铜镜旁边，手指距离裂缝只有寸许，脸上露出狂热的笑容：“仙师，我这就为您取走神镜之力……” 他的话音未落，镜面突然剧烈震动，一道粗壮的蓝光从裂缝中射出，正好击中他的手臂。
“啊 ——” 赵高发出凄厉的惨叫，被蓝光击中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，皮肤下的血管、骨骼清晰可见，“不…… 仙师救我……”
蓝光并没有停下，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蔓延，很快就到了肩膀。赵高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，突然转向林风，眼神里充满了怨毒：“是你！都是因为你！我死了你也别想活！”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将手中的铜铃掷向林风。
铜铃在空中划过弧线，林风下意识地用剑去挡，却没想到铜铃在空中突然炸开，化作无数细小的银针，带着破空声射向四周。
“小心！” 墨月猛地扑过来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射向林风的银针。
银针扎进皮肉的声音很轻，像雨点打在布上。墨月闷哼一声，身体晃了晃，左眼的光芒黯淡了下去。
“墨月！” 林风扶住她，看到她后背的黑衣渗出点点血花，那些银针竟然是黑色的，显然淬了剧毒。
“别管我……” 墨月推开他，声音微弱，“快…… 阻止铜镜……”
林风抬头看向铜镜，裂缝已经扩大到整个镜面，无数光点像潮水般涌出，空中的神战虚影越来越清晰，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嘶吼声。嬴政被这景象惊呆了，站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掌心的碎片突然飞了起来，悬浮在林风面前，蓝光越来越亮。他感到一股暖流从碎片涌入体内，脑海里突然多出许多陌生的信息 —— 那是昆仑镜的使用方法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 林风喃喃自语。他伸出手，碎片化作一道蓝光融入他的掌心，紧接着，他对着铜镜的裂缝大喊：“以昆仑镜持有者之名，收！”
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从他掌心发出，那些涌出的光点突然改变方向，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，纷纷朝着他的掌心汇聚。空中的神战虚影开始消散，铜镜的裂缝也渐渐缩小，发出的嗡鸣越来越低。
赵高的惨叫已经停止，他的身体彻底透明，化作点点光斑融入那些被吸入的光点中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。
嬴政呆呆地看着这一切，直到最后一道光点被林风吸入掌心，才喃喃地说：“神…… 神使……”
林风没有理会他，赶紧转过身查看墨月的伤势。她已经昏迷过去，后背的银针周围泛起黑色的晕开，显然毒素正在扩散。他想起自己口袋里有考古队备用的急救包，里面有抗蛇毒血清和消毒用品，虽然不知道对这种古代毒药有没有用，但总得试试。
“快！找间干净的屋子！” 林风抱起墨月，对旁边的甲士喊道。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连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甲士们面面相觑，看向嬴政。嬴政挥了挥手，声音里带着疲惫：“照他说的做。” 他看着林风抱着墨月离去的背影，又看了看恢复平静的铜镜，冕旒珠串后的眼睛里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林风抱着墨月穿过混乱的宫道，火把的光芒在两人脸上跳跃。他能闻到她发间的草木清香，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，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。掌心的碎片还在微微发烫，像是在提醒他，这场龙椅前的生死局，只是个开始。
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墨月，她的左眼虽然闭着，但眉头依然紧蹙，像是在做什么噩梦。林风轻轻叹了口气，加快了脚步 —— 他必须尽快救醒她，因为他知道，关于昆仑镜的秘密，关于这个时代的危机，她一定知道得比自己多得多。
宫墙上的铜镜已经恢复了平静，只是镜面中心多了个小小的缺口，像只凝视着天空的眼睛。没有人注意到，缺口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黑气，正缓缓地、不易察觉地扩散着。